朱鶴冷呵一聲,陰陽怪氣地同身邊的仆人說道:“阿秀,你說我是不是沒看今年的黃曆?真是流年不利……”
那個叫做阿秀的仆人嘿嘿一笑:“嗐,郎君您這是哪的話,那算命先生可是說您有天人之姿,就連這運氣也是一等一的好!”
那仆人拍他馬屁,一溜煙下來的恭維讓旁人瞠目結舌,也将朱鶴原本煩躁的心給熨平了,此刻得意暢快地扇着扇子,耳邊是那位叫做阿秀的仆人的吹噓:“不過是一些煩人小蠅何須在意?”
一番話下來,白玉姮幾個聽了都牙酸,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泡在蜜罐裡長大的,這些話聽了也不覺得羞恥。
朱鶴滿意一笑,冷呵一聲,扇着扇子走進房内,路過岑楹的時候斜眼睨她,滿臉的不屑。
“我真的是——”這赤/裸/裸的鄙視讓岑楹登時惱火不已,撸了撸袖子,正要上去跟他說道說道,被一旁的李天闊攔了下來。
“你幹什麼?”
“别動手,有人在看着我們。”
岑楹心領神會,深呼吸兩口,立馬收了火氣,心中暗道别讓她逮到機會了,不然有他好看的!
幾人随意說了幾句後續安排的話後各自走進房間。
“這種人遲早要被人收拾了!”岑楹氣憤極了,将包裹一摔在床上,還在憤憤不平。
白玉姮笑着安撫她:“别氣了,為了這種人生氣,不值得,再說了他是你的手下敗将,再怎麼樣也是他沒臉,還記得昨夜他灰溜溜跑走的樣子嗎?”
岑楹一聽,也覺得有理,瞬間就不氣了。
“哼哼,你說的有道理,不氣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岑楹趴在床上,看着白玉姮收拾東西,問道:“你說那些人何時動手啊?”
從昨日起就在監視她們的人,雖沒有真的确認是誰,但她們都在猜是那個傳言中的祭司夥同碼頭賣票的,那個客棧的人估計也清楚那些人是誰。
白玉姮将手中的東西放下,坐在床沿邊,撐着腮幫子跟她說話:“我猜最早今夜,最晚明日。”
岑楹來了興緻,湊近了點兒,問:“為何?”
“你瞧啊,從這樂清鎮到江州也才兩三日的路程,而我們夜裡行船,正好到多事發的海心處,此刻是最适合動手的。再者,我們買票那日我瞧見了那人記在賬單上的另外一筆數額,估計是保命錢,但他看我們并不知曉卻也沒有提醒我們交,這說明我們的衣着引起他們的注意,能大大地撈一筆是最合适不過的。”
“許是他們遇到了困難,急需一筆錢财?又或許是别的,總之他們定是很急切,想要将我們抓了去。”
岑楹疑惑:“那他們為何不在客棧的時候就對我們下手?那不是更方便嗎?”
“不管是要錢還是要人,隻要我們在那河海之中出事,論不到有人謀害的份上,都可以用被妖獸抓了、不小心掉入水中……且那個客棧的店小二說那祭司是收人錢财這才施法将人救出來的,這樣名聲也有了,錢财也有了。”
岑楹恍然:“原來如此。那他們今晚就下手了,我們該怎麼應對?”
白玉姮也蹙眉道:“我們還尚未得知他們到底要抓我們做什麼的,要錢還是要人,所以隻能見機行事。”
“嗯。”
“我們待會跟小闊他們商量一下吧。”
“好。”
兩人說了會兒話,便起了出去透氣的興緻,順道觀察一下船内是否有可疑之人。
剛要找上裴淵和李天闊,正好兩人也走出房間,說了會兒話,便一前一後地下了樓,來到下面的大甲闆上。
甲闆上三兩成堆地坐着幾個衣衫褴褛之人,或是打着赤膀的船員大漢,下意識看過來的眼神總是讓人驚疑。
大船穩穩當當地行駛在水面上,此刻日落,橘黃鋪撒在水面之上,一片風平浪靜。
“那道視線又開始了。”裴淵擰眉道。
“我們還是先下手為強吧。”李天闊也道,這種黏連陰濕的視線太令人惡心,也讓人被動,做什麼都不安心,還不如先将人揪出來,再做打算。
岑楹也同意道:“也好,整日被他們盯着也太難受了吧!”
“那好,我們先分開,好讓他們下手。”白玉姮說着,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像蟬一樣的木頭,每人分一個,她解釋道,“我們先下手為強,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我們分開尋找這船中的可疑之人,這是聽蟬,能夠貼合身體的膚色隐形,要是發現了可疑之處,可以喚響它,若要喚響它便念一個心咒,蟬鳴的聲音隻有我們四個可以聽得到,不會打草驚蛇。”
“嗯嗯!”岑楹學着白玉姮的樣子,将這個聽蟬放置耳後,木色的蟬瞬間變成了與她耳後膚色一樣的,且緊緊地貼合,根本難以發現。
四人再講了幾句注意事項之後,各自分開了,一個在一個角落坐下看風景,一個上了樓,在欄杆處遠眺,一個一邊念叨着好餓,去了廚房,而另一個則是走進了船艙之中。
背後幽暗的注視随着白玉姮走進船艙之中消失了片刻,她順着樓梯走進船艙之中,一股潮濕腥味湧入鼻腔,耳邊還有不少的人的朗聲大笑、低聲耳語、争執吵鬧。
白玉姮走到内部的船艙之中,裡面擠滿了人,很顯然是沒有那麼多錢财購買單獨的船艙的人,三三兩兩記在一塊。
注意到身後的視線跟了上來,她轉身往另一個人少的方向走。
這一走,便走得越來越遠,越來越幽深,依稀間還能聽見船底的水流聲。
“嗚嗚嗚……”
一道極其輕,極其微弱的嗚咽聲在耳側響起,白玉姮心一驚,腳步一頓,凝在背後的視線也為之一頓。
她緩步走着,想要聽清楚方才的那道嗚咽。
“救、救命……”
又出現了!
白玉姮這回真的聽到了那極輕的聲音。
她正要走向發出聲響的方向,肩膀被一隻濕冷、厚重的手搭上。
随着而來的是一句,混着濃痰,幹啞晦澀的低沉聲音:
“姑娘這是要去哪啊?”
*
“你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