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休整過後,便離開客棧,尋到售賣船票之處。
“幾個人啊?”賣票的老大爺頭也沒擡,直接出聲問道,聲音像是堵了痰似的幹啞難聽。
“四個。”
“何時出發?”
“明日。”
“去哪?”
“江州。”
說到這,老大爺這才擡起頭,訝異一瞬,又仔細端詳四人,渾濁的雙眼微眯,上下打量着,似在品鑒他們的價值。
“去江州作甚?”老大爺狀似無意地問道。
“探親。”
“探親?”老大爺目光幽幽,意味深長地道,“江州如此富饒之地,竟生出你們這麼水靈的人兒,果真是養人。”
說罷,在那厚厚一沓名單上勾上一筆,又問:“各自姓名、家住何處。”
“姓名也要?”白玉姮揚眉,“我聽聞此處渡口最為寬松,好似可以不用添姓名?”
“呵,”老大爺哼了哼,“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也沒誰特意說,但我瞧你那名單之上也沒多少人要寫姓名籍貫,為何我們要?”
白玉姮蔥白的指尖點了點大爺名單上。
“額這……”老大爺忽地反應過來他們不是目不識丁的船夫,而是衣着華麗,氣質不凡的富家子弟。老大爺呲着黑黃的大牙嘿嘿一笑:“姓名之事可填可不填,方才忘記提醒了……”
“哦。”
見眼前這位嬌滴滴、清純無害的女子沒有揪着不放,老大爺心下深舒一口氣,心道還好是個好糊弄的。
老大爺怕說多錯多,及時給她們發了船票,收了船錢,又叮囑幾句不要誤了出發的時辰,便匆匆接待下一位。
四人拿着船票走出簡陋的棚子外,微腥微鹹的風拂過,四人圍在一起小聲嘀咕。
岑楹道:“方才那位大爺為什麼要問我們的籍貫啊?”
白玉姮道:“他許是見我們穿着不凡,且說是要去江州探親,江州乃本朝最為富庶之地,故而便起了壞心想要打聽我們的底細。”
岑楹一驚:“那他們會對我們下手嗎?”
“尚且還不知,但此刻我們應該是被監視了。”
四人正常地往回走,依稀能察覺到四周隐隐約約的視線。
“黑心的船商!”岑楹咬牙憤憤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
“明日照常上船吧。”李天闊說道,“等到了江州,我去找知州處理這邊的事。”
“也好。”白玉姮也點頭,“當務之急是找小璨,将他哄好,我們才好去尋剩下的四方鏡碎片。”
“嗯。”岑楹還是有些憂心,但見大家都這麼說了,也不再多想,船到橋頭自然直。
四人徒步走回客棧,路上處處張燈結彩,人影湧動,好不熱鬧。
隻見人人手中都提着一隻燈籠,精美非凡,岑楹也眼饞了,說道:“既然現在沒事幹,不如我們逛逛街吧!”
白玉姮對上岑楹那雙滿是期盼的眼神,也不忍心拒絕,點點頭:“好啊,正好我也好久沒逛過了。”
兩人一拍即合,又齊齊看向身旁的兩個男子,禮貌性地詢問:“你們要不要一起?要是不願的話,可以先回去休息。”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裡的意思。
“去!”
既然兩個男人都沒意見,四人便開開心心地前往夜市。
此鎮名叫樂清鎮,地處兩州交彙之處,一條航運大河途徑此處又四處分支,主河道齊齊奔向大海,來往船隻多入牛毛,因而此處不僅人員衆多,商業也極為繁盛。
岑楹一向大膽,她攔住一個長相清俊秀麗的姑娘,問道:“姑娘請問你的燈籠從何處買來的啊?真好看!”
姑娘有些腼腆,羞答答地為她們之路,說道:“就在前面不遠處的拐角,有一家叫花式燈坊,就是那裡賣的。”
“欸欸欸!多謝您嘞!”岑楹踮了踮腳,依稀能看見店家挂着的牌坊。
那姑娘又好心提醒道:“你們要買就要快些了,這燈籠是限量的,沒了就得等下一個燈節了。”
白玉姮也不驚納罕:“這麼搶手!?”
“是啊,那些燈籠都是獨此一家,從江州運送過來的,聽聞是出自專門給皇室制燈的大師之手!”
“樂滢走啦!”
女子的同伴在前面的攤位上朝她招手,喊道。
“你先走吧,我們自己去看看就好。”岑楹也不好耽擱人家,匆匆道謝,“多謝姑娘了!”
“不客氣。”姑娘羞赧一笑,提着燈籠小跑跑到夥伴跟前。
岑楹也拉着白玉姮擠過人群跑到那花式燈坊前。
隻見這間燈坊亮堂堂的,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每一處燈籠前都寫有招牌,岑楹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方才那姑娘說的限量燈籠,就挂在最裡面。
“掌櫃,我要裡面的最後一個!”
“掌櫃的最後一個我要了!”
兩道聲音異口同聲。
岑楹揚眉側臉對上一個男子的視線,正是與她争搶那個燈籠的。
兩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火藥味。
“我先給錢,就應該賣給我的。”岑楹話不多說直接将錢袋子丢在桌面上。
掌櫃的目測這錢袋子分量不錯,眼睛一亮,正要收下,旁邊的男子也道:“誰錢多給誰!”
說罷,直接将兩個滿滿當當的錢袋子丢在櫃台上,模樣驕矜高傲,氣得岑楹咬牙切齒。
她宣布,她現在最看不順眼的男人就是眼前這個,崔明璨往後排。
岑楹也不是吃素的,從袖中掏出一顆靈石,說道:“這是修仙界的通用靈石,既可入藥,護佑魂體,也可同妖仙界做買賣。”岑楹沾沾自喜,揚眉挑釁對方:“這一顆上好的靈石能抵白銀百兩!”
圍觀的衆人都被這兩位的豪橫手筆驚到失語,更是在岑楹拿出靈石後,懂行的、聽說過的都在連連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倆是來炫富嗎?
簡直可恨!
那公子哥咬牙切齒,還從未有人不順着自己,從懷中掏出一枚金子,說道:“本公子這枚金子可以買到那個燈籠吧?”
掌櫃的眼都要瞪出來了,連聲道:“能能能!”
其他本來還想争一争的人瞬間沒了興緻,悻悻收回錢财,隻看熱鬧,都在猜測這盞燈籠花落誰手。
那公子哥旁邊的仆人汗流浃背,一直在擦汗,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道:“郎君别買了吧,那塊金錠是老太太賞您的,若是被老爺知道了,您肯定讨不着好……”
公子哥瞪了眼他,滿不在意,而後得意洋洋地看着岑楹,個子比她高,跟用鼻孔看人一樣,氣得岑楹心窩窩直冒火。
“怎麼?還出得出來嗎?要是沒錢了就認輸,我還能将這燈籠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