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人來到一家人較少的客棧,客棧之内隻看見有一個夥計,模樣憨厚老實,但臉上一直在笑。
店小二也注意到他們了,怔愣了片刻,好似在打量他們,不過一霎,那點探究的神色消失,仿若是幻覺,他高高興興地走過來詢問。
“客官想要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就住一晚,開三間房。”白玉姮沒細想,直接就說了,主動掏錢的裴淵愣了愣,就連店小二也疑惑地看了眼,但也沒說什麼,就當其中二人是夫妻關系。
還是岑楹疑惑說道:“玉兒,算少了個人……”
白玉姮這才注意到身旁默默掏錢的裴淵,恍然一拍自己腦袋:“哈哈哈,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小咪了……”
裴淵:“……”
唇角不由地撇了下,複而又恢複正常:“無礙,再開一間吧,都要上房。”
白玉姮心虛地瞧了瞧,心道應該沒有生氣吧?
店小二沒有注意到二人之間的異樣氛圍,興高采烈地帶着四人上樓,指了指各自的房間。
“客官待會兒是要先歇息,還是先用餐?”
“你們覺得呢?”白玉姮詢問三人意見,最後道,“用餐吧,這幾日吃得不是很好,小二上幾個本地的特色好菜,錢管夠。”
“诶!好嘞!”
“诶,對了,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的碼頭明日可有下江州的船?”
店小二說到這個就有話說了,他先是大誇特誇本地碼頭的好,有多少多少商船來往,多麼繁盛,但話鋒一轉,眉頭微蹙,可惜地歎了口氣,說道:“唉,你們是沒看見當年的繁盛景象呐,來來往往的商船都能将碼頭堵住!!就是可惜了……”
他忽地壓低聲音,眼神四處瞟了瞟,說道:“就是我們這兒有個主兒,将那渡口據為己有,隻要是途徑此處的來往商船,都要給額外的費用,如若不給,他們就不讓你停靠休整。若是你不滿,向這兒的知縣大人告狀,那你就完蛋了!”
四人來了興緻,追問他始末。
“客官先進來。”店小二想是也是個健談之人,一說起八卦之事便激動,但又顧及着他說的那群人,将他們帶入房間,關好房門了才壓低聲音說道,“那渡口外是一片海,海中住着海神,而那位主子是海神的使者,我們也叫他祭司的話,隻要那些沒有給海神供奉的人得不到海神的庇護,他的船隻要行到水心處,便會被那八爪海妖吞入腹中,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岑楹訝然:“此事當真?”
“诶唷!這自然是真的啊,小的也不能編故事蒙騙你們。這些事情發生了好幾十年了,我們這兒的人都清楚,不信您随便抓幾個人問問,都是一樣的說辭。”店小二說道,“客官如若要登船前往江州,最好是交夠保護費,也就是給海神的供奉給那祭司,那祭司便會上報海神,讓海神保護你們順利地渡過那段危險的海域!”
四人互相看了眼,又問道:“那祭司是何來頭?竟能與海神做這些害人的交易?”
“這祭司來頭小的自然是知道……”店小二嘿嘿一笑,兩指搓了搓,示意他們道,“我在這兒幹了幾十年了,這裡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外頭隻能說點一二的人可沒有我這麼了解。”
“這些事都是我偷偷聽來的,都是要命的事!小的收點保命費也是無可厚非吧?”
“……”四人被他這厚顔無恥給幹沉默了。
岑楹想聽,就給了一塊碎銀:“說罷,隻要你說的都是獨一無二的情報,這兩碎銀就是你的了!”
店小二見錢眼開,第一次見這麼豪橫的客人,連連道:“好嘞好嘞!”
“各位坐下說話。”
店小二給他們都斟了茶,細細道來:“那祭司根本沒有什麼來頭!在那海神還未出現時,不過也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漁夫!不過他這人也不算是平平無奇,他最喜歡去風浪最大、最險的地兒捕魚!當年我爹就跟過他外出捕魚,诶呦差點沒了半條命……”
“直到某一日,他選了個風浪最大的日子外出捕魚,旁人都不去就他跑出去,說什麼風浪越大,魚也越多越大!大家夥一聽,嘿,這也是不要命的人!勸不住,便看着他出去了。”
“結果這人去了好幾日都沒回來,就在大家都以為他是不是葬身魚腹之時,他竟然回來了!你們猜他怎麼回來的?”店小二耍了會兒機鋒,想要他們來猜。
“他遇見的海神送他回來的?”岑楹猜道。
“嘿!姑娘聰穎,就是如此,那漁夫被一隻八爪魚送到了岸上,那模樣可威風了!”店小二還站起身來,做了個動作,好似他親眼瞧見了一樣,“大家都猜他是福大命大,這才得了上天的庇護,派那八爪妖獸護送他回來。”
“此後,他的事迹越傳越邪乎,說他是海神座下弟子轉世,能夠于海神對話,隻要給海神供奉了的人,海神都能保佑行船捕魚之人能夠平安無事;又有人說他是被妖怪上了身,這才能使不通人性的八爪妖獸救他……反正各種猜測都有。直到某日,有人的船隻遇險了,家裡人求到他面前,給了他不少的錢财求他救命,你說神奇不神奇?竟真的被他救了回來!”
後面的故事便是這位漁夫借此成為祭司,培養勢力,用供奉作為費用,勒索過往行船的錢财;剛開始還是有人不信,但出現的次數多了,不信也得信了。
岑楹疑狐地盯着他:“這些事,隻要在這兒活了幾十年的人都會知道,你該不會是在诓騙我們錢财吧?”
“诶唷,客官您誤會了!小的怎敢欺瞞您!”店小二面露苦色,說道,“前面說的都是前因,我此刻要說的便是沒有幾個人知曉的事!”
店小二神秘兮兮地道:“前面我也說了我爹曾經與他出去打過魚,就是因為這個交情,我才知曉的。”
“快說快說!”
“那時我還是七八九歲的年紀吧,正正好我爹剛同他打完魚回來,收獲還不小,夜裡高興的喝了好幾壇子酒,兩人都醉的不輕了,我爹便問他為何回回在狂風巨浪的時候出去捕魚都能平安回來,我爹開玩笑說,是不是他前世是什麼海妖轉世的……你們猜,那個人說了什麼?”
還沒等他們說話,店小二繼續道:“那人說他從小能聽得懂水裡的東西說話,不管是魚也好,蝦也好,都能聽得見,還說當年他小的時候曾經救過一條跟蛇一樣的魚,長得人臉,有着長長的尾巴!後面——”
他正要說到關鍵之處,樓下便有一道聲音在大聲地喊他:“福貴!姚福貴!死哪去了!”
“诶唷!我爹喊我了!”店小二面露苦色,急急忙忙打開門,剛一開門,就被一個瘦黑、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的老人家攥住耳朵,被揪地哇哇大叫。
“爹爹爹爹爹……輕點輕點,好痛!”
“我讓你偷懶,讓你又在客人面前胡說八道!”
那老人兇巴巴的,對他們道歉道:“對不住了各位,我這孩子從小腦子就不好使,小時候發熱燒壞了腦子,您别同他一般見識……”
李天闊道:“我瞧他說話流利順暢,并不像腦子有問題的。”
老頭歎道:“嗨呀!您是沒瞧見他三天兩頭發病的樣子,都是時好時壞!方才他跟你們說的東西都是假的!完全是他臆想出來的!沒什麼依據,各位大老爺們别放在心上,若是要坐船,可以趁早去買船票,不然明日可買不到嘞……”
說罷,他就這樣揪着店小二的耳朵走,嘴裡罵罵咧咧地說着當地的方言。
“客官客官這些話我可沒跟其他人說,你們可要相信我啊!诶唷!爹爹爹輕點輕點……”
“我讓你胡說八道!”
父子倆吵鬧的聲音遠去,剩下四人面面相觑。
“這兩人的話可信嗎?”岑楹此刻都有些懵了。
白玉姮眯眼:“先不說這個,我們休整一下,便去碼頭買船票,到時再看看情況。”
三人也同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