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奉怎麼了?”袁正蹙眉看他,“快喝酒,喝完這頓我又得去學堂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來!”
“嘿嘿,我說袁正啊,你都考了多少年了?還考啊?”
袁正悶了一大碗,冷哼道:“考!當然要考!我将來可是要做大官的!”
其他人哄堂大笑,調侃他。
顧奉上下打量着面前被他視線刺到彎腰弓背的人,冷喝:“轉過身來!”
“……”
“阿奉你讓她轉過來幹什麼?”魏涞哄笑,“你不知她是我們芙蓉鎮最有名的無鹽醜女嗎?有什麼好看的,小心被吓得晚上睡不着咯……”
“多嘴。”顧奉笑哼,打量着她被垂下發絲擋住的臉,他把玩着手中的酒瓶,玩味笑道,“小爺我從小膽就大,還真沒見過有什麼東西能将我吓到,我倒是要瞧瞧這無鹽醜女能醜成什麼樣!”
說罷,不關她的掙紮尖叫,就要搶了她臉上戴的面具。
可顧奉到底也隻是個纨绔子弟,不僅毫無力氣,又被掏空了身子,哪裡比得過幹多了粗活的方臨春。
幾番争奪都搶不到,耳邊是兄弟們的嘲笑聲,顧奉也惱火了,直接甩了個巴掌給她,呵斥一旁看戲的人:“看什麼看!還不過來幫我!”
“救命救命啊!”方臨春大聲喊叫着,卻換來他們的嘲笑貶低,“這叫的也太難聽了吧?”
“阿奉别看了,聲音都那麼難聽了,都不知道醜成什麼樣,我怕我睡不着!”苟廷啐了一口,嫌惡道。
陳泉海哼笑,反倒是來了興趣:“我倒是好奇,你們快來摁住她!”
苟廷和陳泉海摁住她的手,魏涞同袁正抱住她的雙腳,讓她不得動彈。
“救命救命!”
“别叫了,就算你喊破嗓子都沒人來救你的!”
“不要……”方臨春掙紮,搖着頭不願讓面具被人摘下,“我求求你們,不要摘下它可以麼?我可以将所有的錢都給你們……”
“啧,多話。”顧奉不耐煩地扯住她的頭發,看清她裸露在外的半張臉,眼裡閃過一絲驚豔,若是能忽視另一邊的話,“原來你沒有傷長得還不錯啊!”
方臨春控制不住地流淚,被他扇過的左邊臉火辣辣的疼。
顧奉一手摁住她的頭,一邊将她的面具取下。
“啧……”顧奉隻看了眼便匆匆轉過頭去,不願再看一眼。
“哇,長得可真惡心……”陳泉海皺眉瞄了眼又移開視線,發現怎麼也無法将那樣子從腦海中驅趕。
苟廷根本不敢看,松開手後悶了杯酒。
方臨春趁他們松懈掙開桎梏,想要從顧奉手中搶回面具。
“啪!”顧奉将面具扔到遠處,叫嚣着,“你從這裡爬過去我便讓你戴上。”
“……”
方臨春僵在那裡,仿佛一身的骨頭都被折碎了,手腳發顫,心如墜冰窟,渾身泛着冷意。
“爬不爬!”
顧奉見她磨磨蹭蹭,狠狠地推了一把。
“……”
方臨春幾欲動作,被一道冷厲的男聲呵斥住。
“你們在做什麼!?”
隻見一個穿着洗得發白青衫、相貌俊朗的男子抱着書站在不遠處,冷眉豎眼。
“喲呵,哪來的不長眼的混小子?想要學戲文裡那招英雄救美?”陳泉海嗤笑道。
瞬間哄堂大笑,笑他一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居然敢學戲文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青衫書生并未惱怒,隻叱聲道:“快将那姑娘放開,不然晚生便去衙門告你們欺辱良家女!”
“嘁,就憑你這小子?你可知道我們是誰?”苟廷站起身,毫聲道,“你又是哪來的野小子!?”
書生冷聲道:“晚生不管你們是誰,隻要你們放了那姑娘,并同她道歉,争得她的原諒。”
“呵,你說這話簡直是我今歲聽到的最可笑的話!”苟廷正要挽起袖子上去揍一頓這個不知所謂的書生,被一旁的袁正攔下。
“袁正你做什麼?”
“别打,我好像認識他。”袁正就這昏暗的月光打量不遠處的清俊男子。
“你叫什麼名字?”
“我晚生姓唐,名霈謙。”
“……”袁正猛然拍了下腦袋,“你是今歲得了第一的秀才相公?”
“正是。”
袁正走上前幾步:“還真是你!”
“我是與你同考場的考生!我讀過你的文章,可否為我解答幾個問題?”
書生未作答,反而看向一旁抓着方臨春的顧奉,說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想讓你放了這姑娘……”
“沒問題沒問題!”袁正爽快答應。
屁颠颠跑到顧奉面前,笑道:“阿奉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子?”
“不是吧袁正你讀書讀傻了吧?”魏涞擰眉罵他,“知道你好讀書,也不至于親疏不分吧?就這樣幫着外人?”
袁正不理他,直直看着顧奉。
顧奉在聽到唐霈謙說出自己名諱時就怔了怔,他記起他表叔有意拉攏這位秀才相公,欲以惠兒嫁與他。
他想起這事,不由地打量起這位秀才,容貌周正,身姿挺拔,配他表妹還算可以。
顧奉冷呵一聲,也沒有喝酒的興緻了:“走了走了,回去睡覺!”
苟廷和陳泉海是他的跟屁蟲,聞言立馬追了上去,魏涞看了眼袁正也再沒說什麼,也走了。
唐霈謙上前拱手道:“多謝袁公子相助,公子若有疑惑,可以來烏杏巷盡頭那家瓦房尋我,就是離這貓兒巷不遠處。”
“欸欸欸,多謝唐相公了。”袁正興沖沖地走了,追上離開的顧奉一行人。
方臨春蜷縮在角落,低着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股清淡的墨香走進,破舊的布衣停在她身旁不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