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成千上萬的花刃直沖面門時,牡丹坦然赴死,隻是遺憾沒能親眼見證那些人死去,得到報複的快感。
可當那花刃真的刺過來,還是忍不住閉上眼,心中想的痛苦卻遲遲沒有到來,她睜開眼,隻見一道金盾将她團團包裹,阻擋花刃,而後輕飄飄掉落在地上。
“……”
胸膛在劇烈地起伏着,牡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這又是什麼意思?不殺了我?”
“我說了,凡間的事由人間的人來處理。”白玉姮将金蛇收回,淡聲道。
“……”牡丹不知該說些什麼,隻是扯了扯唇角,“你現在不殺我也沒用,春桃已經去了,想必都已經得手了。”
“哦?”白玉姮神色淡淡,并不将她說的話放在心上。
牡丹不由地有些惱了:“你一點也不着急嗎?你想要護住的人很快就死了。”
白玉姮把玩着溫順的金蛇,毫不在意道:“雖然我并不知道你們最想要殺誰,便讓我的夥伴提前在他們的家中設了結界。”
白玉姮勾唇一笑,自信道:“這世間能破解了我的結界的人還沒多少個。”
牡丹臉色僵了一瞬,繼而嗤笑道:“那又如何?春桃法術無邊,又豈是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小屁孩所能對抗的?”
“是嗎?”白玉姮不以為意,“那桃花妖将三成的功力留給你對抗我們,就憑她僅剩的那點功力?你若不死心,我便讓你瞧個清楚。”
說罷,她一揮手,一幅畫面映在山壁之上。
牡丹死死盯着,不敢放過一瞬,生怕漏掉了什麼。
隻見畫面上,一個面容姣美,兩腮宛如桃花般的粉豔,額間一點桃花钿,在何家西院的上空盤旋。
她忽地化作一團翻飛的花瓣想要沖入廂房,卻被猛地彈了出去,淺淡的金光霎時顯現,一個結界将此團團包裹,無論它如何沖擊始終是徒勞無功。
桃花妖不甘心,又去了袁正家,發現是一模一樣的結界。
“……”牡丹看着春桃幾次受挫,心中慌亂,既憤恨,又忍不住心下悲涼。
“我求你求求你。”
牡丹跪在地上折斷自己的傲骨,涕淚縱橫地哀求她。
“你放過她,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我而起,是我懷恨在心想要殺了他們……不關春桃的事,求你了,放過她。”
白玉姮扶她起來,一邊道:“我從未說過要它性命,但它的确觸犯了三界的相約的條例,該如何處置我說了不算。”
“……”牡丹頹然跌坐在地上,目光凄然,“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白玉姮半蹲在地,攙着她,右手金蛇滑動身子,她問道:“你們是如何認識的?為何它會幫着你殺他們?”
“臨春下葬那日我撞在了她的棺椁之上,媽媽和龜公将我鎖了起來,是青鸢将我放出來的,她同我說,因為我撞棺一事害得臨春不能下葬,被擱置在了郊外,我找人火化了她,給她重新找地方安葬……”牡丹看向方臨春的墓碑,“這裡曾是她埋陳年佳釀的地方,我想比起别的地方她應該更喜歡更熟悉這裡,便将她埋在此……”
“那桃花妖也就是春桃,她曾受臨春澆灌之恩。”
她說,你們凡人不是常說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嗎?既然恩人已逝,我會好好替她守着她的墓,已全她死後安甯。
“我聽到她的話,心裡便有了想法,同她說了臨春的事,她很氣憤,她答應幫我。春桃會幻術,讓那些人精神遭受同臨春死前一樣的痛苦,再日日夜夜經受我們的恐吓,最後自己了結了自己。但那些人死不足惜!”牡丹咬牙切齒,恨不得将他們剝皮抽筋喝血,“他們幾次三番對臨春非打即罵!還要她将她釀酒的秘方交出來,不交就折磨她……”
給她的屍體換新衣火化時,她就看見她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她恨那些施暴的人,也恨自己為何不多關注關注她,多陪陪她,至少能在她意欲求死之前及時發現她的不對勁……
“你是如何知曉的?”
“呵,那幾人平日裡欺男霸女膽大包天,卻被一個小小的幻境吓破膽,還沒怎麼吓就全都招了。”
“你說!你們為什麼要害死她!”
“仙女饒命仙女饒命!我們并非有意要害她!”他們吓破了膽,跪在地上猛猛磕頭,“要怪就怪她看上了不該要的人!”
牡丹詫異:“你什麼意思!”
陳海泉跪地磕頭:“方、方無鹽愛上了唐霈謙!”
牡丹知道他,是芙蓉鎮上最有名氣的秀才相公,既有才情,長得也是俊朗。
但以她所知,何老爺早已将唐霈謙當做乘龍快婿,也在之前公布了何家女與他的婚期。
牡丹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一層。
“我們第一次動歹念是喝醉酒那晚,我們都覺得喝得不盡興,正好有人提起貓兒巷的方無鹽釀的酒是十裡八鄉中最好喝的,我們便去了……”
那時天色剛好蒙蒙亮,别家還未開攤她已經支起攤子了。
“喂!給我們來幾罐好酒!”
方無鹽自從與牡丹相識,便一直戴着牡丹為她制作的面具,正好遮擋住那邊有傷的。
露出了另半張臉眉眼深邃、鼻梁挺立、唇瓣不點而朱。
“好的。”她不愛說話,隻是簡短地吐露幾個字。
“您的酒。”
方臨春将酒端了上來,腰背弓起,臉始終是低着的。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