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一扭頭就看見三個腦袋湊近,吓得一激靈,怒罵道:“天爺的,魂被你們吓沒了!說什麼說!俺還要做買賣呢!”
“五兩銀子買你的消息如何?”
老伯遲疑:“你這俊朗小夥怎麼還愛聽這些鄉野傳言?”
崔明璨嘿嘿一笑:“我最愛聽女鬼了!要不要?”
錢袋子在老伯面前晃了晃。
方才跟老伯閑聊的路人眼睛一亮,踴躍道:“我要我要!”
老伯将他推開。
“去去去!”老伯一笑,褶子都笑開花了,“我要!當然要!我們找個地兒,我好好跟你們說一遍!”
崔明璨轉頭朝白玉姮、岑楹揚了揚眉。
白玉姮、岑楹:“……”
“話說那紅衣女子啊也是可憐人,大家都叫她方無鹽,就因為她的半邊臉都是紅疤,左半邊臉卻又是好的!這可是奇了!右邊臉奇醜無比,左半邊臉美若天仙……”老伯想起這位女娘心下一陣憐惜,“她住在離這湖邊不遠的貓兒巷巷尾,是位賣酒娘子,從小孤苦無依,隻靠這一手釀酒技法存活……你别說,她家的酒釀的可真的是香!”
老伯說話沒什麼邏輯,想到哪就說哪,三人坐在街邊的茶攤聽了一個時辰才将一位自強自立良善女子短暫的一生勾勒出來。
方無鹽,年十九,因相貌醜陋,多年未嫁,年少時沒了雙親,獨自一人經營一家酒鋪。又因相貌性情孤僻,從不與人往來,但好似有個在青樓的朋友名叫牡丹。
一個多月前,聽聞是着紅衣上吊在酒鋪中,被好友牡丹看見,這才知曉已經死了三日。
而在下葬時,好友牡丹卻一頭想撞死在棺椁上,不僅見了血,還耽擱了入殓的時辰,棺椁整整停了好幾日,最後不知被何人帶走了。
也就是在方無鹽屍體失蹤後五日後,第一個年輕郎君吊死在家中,穿着與方無鹽死前一模一樣的紅衣。
坊間都傳是方無鹽多年未嫁,死後想找個夫郎,将看中的郎君害死,最後給他們穿上紅嫁衣。
白玉姮三人聽完老伯說的後,一緻決定先去方無鹽吊死的酒鋪看看。
無鹽酒鋪在貓兒巷最末端,商鋪位置雖然偏僻,但又因她釀的酒好,每日的客人也是絡繹不絕。
三人走到豆腐娘子鋪門前,遠遠就瞧見一人站在酒鋪門前。
三人驚訝:“李天闊?”
那清俊高瘦的男子轉眸,目光冷然,并不驚訝,微微颔首。
崔明璨一向外向,走過去,笑問:“李兄你也被選到芙蓉鎮啦?”
李天闊颔首,冷淡地嗯了一聲。
崔明璨毫不在意他的冷淡,自說自話:“沒想到你比我們動作還快一步,要不要一起?我們四強強聯手,定能将那女鬼抓拿!”
李天闊此時才認真看向他,對上他認真又期待的眼,薄唇輕啟,冷然道:“不必。”說罷,又掃了眼旁邊的白玉姮和岑楹,“人多必是累贅。”
白玉姮、岑楹、崔明璨:“???”
“喂喂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崔明璨怒瞪走進酒鋪裡的李天闊,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人多力量大不知道嗎!?你就瞧着吧!我們肯定會在你之前将那女鬼抓住的!你等着瞧吧!”
岑楹趕緊攔住他,打了他一掌,叱道:“你是鞭炮嗎?一點就燃?”
崔明璨吃痛,龇牙咧嘴。
“好了,我們先進去看看吧。”
白玉姮輕笑,拉開兩個作勢又要鬧在一塊的人。
“你倆再打下去他就要快我們一步了。”
激将法果然有用,兩人暫時休戰。
互相看不對眼,冷哼一聲,離得遠遠的,齊頭并進,又在半開的酒鋪門前堵住。
“我要先進!”
“憑什麼!”
“憑什麼?就憑我比你有實力!”岑楹說完,拂袖,一陣塵霧拂面,崔明璨一陣恍惚,後退了幾步。
“你給我撒了什麼?”
“沒什麼啊。”岑楹走進去,雙手叉腰,笑道,“你瞧,你現在不就沒事了?”
崔明璨站定,緩了會兒确實沒有方才的迷蒙。
“哼哼,無聊!”崔明璨冷哼,決定不理她了。
岑楹洋洋得意,挽上白玉姮的手走進屋内。
李天闊已經将這小小的屋子搜了一遍。
酒鋪分為三部分,前屋賣酒、陳放釀酒的工具,中庭一小方蓮池養了幾條錦鯉,牆角栽滿了花,看得出來主人家是個很有生活情調的人,後院三間屋子,一間卧寝,一間陳放雜物、一間廚間。
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
而方無鹽上吊的地方正好是在卧寝門前的房梁上,隻要繞過前院,穿過中庭一眼便看得到垂吊的人。
以往門庭若市的酒鋪此刻卻格外的蕭條冷清,蓮池中漫上的寒意刺骨。
三人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東西,又走至中庭,白玉姮蹙眉擡眸掃了眼尚有垂吊白绫的房梁。
“玉兒你拿這個做什麼?”岑楹見她将梁上的白绫取下,吓得一驚。
“你們先讓開。”
白玉姮走至中庭,讓兩人走開。
“我心法相,舊像幻影,現!”
白玉姮将白绫繞腕飛快地掐了訣,雙指随着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一指,一條雙指寬的金蛇,與纏繞着的白绫躍出,金蛇蛇口大張,一頭撞上房梁。
三人皆被吓了一跳,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嘩——
日光落下的卧寝前倒映出一道身影。
崔明璨和岑楹異口同聲大驚:
“是方無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