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玄聞言蹙眉。
“還是算了吧,這人向來不愛參與這些。”靈真帝君提起那人也忍不住蹙眉。
“但他終歸是姮鸾的親傳弟子,若是他再不出面,我們天衍宗的術法一門豈不是落寞了?”
東玄沉吟半晌,也覺得有理:“元光說的不錯,還是請吧,就算不為了我們宗門考慮,也要想想姮鸾留下來了的術法,可不能在他這斷了。”
靈真帝君也收了厭倦的神色,認真點頭道:“嗯,那便請他吧。”
上面說着話,底下幾位畢竟也是少年人,正是話多的時候。
“欸欸欸,你知道嗎?方才他們說的那人可是誰?”一位紫色錦袍男子朝旁邊人詢問。
一身素衣的李天闊閉目養神,裝作聽不見。
紫袍少年覺得無趣,撇了撇嘴。
李天闊旁邊的鵝黃少女湊了過去,與之八卦:“聽聞是百年前以身封印妖魔的姮鸾帝君的親傳弟子!”
“哇!怪不得!那姮鸾帝君天下無雙的幻術術法我也想學!”紫袍少年興奮道。
鵝黃少女哼了哼:“你可别想了!你是不可能的!”
紫袍少年驚愕:“為什麼?”
鵝黃少女笑道:“嘿嘿,因為有本小姐在,怎麼可能會選你!?”
“……嘁。”紫袍少年瞥眼她,“自大狂!”
“哼哼,管你怎麼說!”鵝黃少女搖搖腦袋,得意地笑。
白玉姮聽了兩人的話有些想笑。
但聽到他們說起姮鸾帝君座下的親傳弟子裴淵,她不免地陷入了回憶。
那個小崽子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還記得她起了以身封印妖魔這個心思時,她的這位心思敏捷的弟子長跪在殿外求她放棄這個念頭。
“進來說話。”白玉姮不喜旁人跪她,施了法讓他入了殿。
“師父您又要抛下徒兒一個人嗎?”少年第一回大膽地伏在她的膝頭,用那雙濕潤紅彤彤的眼渴求着她。
她沒說話,隻是撫摸着他的頭,眸裡是對他長大了的歡喜和感慨。
“淵兒原來長這麼大了。”
“師父……”他抓住她撫摸的手,蹭在臉頰,語氣是卑微到泥裡的哀求,“師父,徒兒會幫您的,您别離開我好嗎?”
她無視他的請求,裴淵見她無動于衷甚至動用了她教給他的禁锢術法。
“淵兒莫要胡鬧。”她立在殿中無奈地看着他。
殿外的人迎風而立,衣袂翻飛,眸中狠意決絕。
“您也不要我了是嗎?”
“為師沒有不要你,乖,聽話,先把結界打開。”
“我早已不是三歲小孩,您何必再哄騙我?”
“沒有哄騙你。”她無奈,“如今天下蒼生遭此大劫,我們身為修仙者,理應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福佑庇護蒼生為己任。這些難道為師沒有教過你嗎?”
“……”裴淵緊緊抿着唇一言不發,反手飛快掐了個決,加固了結界,“您今日别想從這裡出去。”
也别想着離開我。
“裴淵!”
她第一次這麼生氣地喊他的名字。
裴淵身軀一震,但眼裡是化不開的幽暗固執。
若是在平時考核中,白玉姮毫無疑問地會誇獎他的天賦,能将她教的術法運用得如此爐火純青。
但在此刻,她隻想給這個混小子一個爆栗。
“師父您還是放棄吧,這個陣法徒兒自創了加固結界,您是打不開的。”裴淵唇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這個術法是他練得最好研究得最透徹的,如今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看着她困在殿中無能為力的樣子,他眼中閃過瘋狂,陰暗的想法瘋長:“您說過的,會永遠陪在徒兒身邊,您别想離開我。”
“……”白玉姮冷笑了下,隻覺得這混小子笑得如此扭曲欠揍,手上翻飛,沒兩下便将他的結界破了,對上他驚愕的表情,白玉姮哼笑,“臭小子,菜就多練,還想要鎖住你師父我,再多練幾年吧!”
說罷,反手将他捆了起來。
“師父!”裴淵掙紮着卻被越捆越牢,眼裡是無盡的複雜情緒,可惜白玉姮沒有心思細究。
“姮鸾,該走了。”元光帝君及時出現,見到被捆在一旁對他敵意滿滿怒視着的裴淵,蹙了蹙眉,但也沒多說什麼。
白玉姮點頭,轉頭對他叱喝道:“你就好好在這裡反思,待我回來定要狠狠罰你,越發沒規矩了!”
“師父别丢下我!求您了……”
白玉姮去意已決,并未理會他,坐上鸾鳥同元光帝君離開望仙山。
無助絕望的少年跪地嗚咽,卻挽回不了心上之人。
裴淵毫無疑問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天資聰慧,性子穩重,無論多麼難多麼險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就連她從未教過他的,她設的束捆法也能提前解開。
在戰場上再見到他時,她眼中閃過一絲自豪,可那時的她并沒有機會同他說她為他、為自己能有這麼出色的弟子而感到驕傲。
封魔還差最後一步,她努力不分神将自己的元神凝聚。
“師父!”
四方鏡懸浮在空中,她的元神絲絲縷縷将大地上為首作亂的妖魔纏住。
少年在狼狽的奔跑,想要抓住最後的機會打破她的自我獻祭陣法。
就差一點。
還差一點點……
“嘭——”
金光乍洩。
元神破碎的餘威将所有人沖擊倒地。
“不要!!!”
“淵兒,在望仙山等吾。”
“不、不要……”
“不要!”
幽暗寂靜的殿中回響着男子成熟低沉的呢喃。
“師父……”
床榻上弓着脊背的身軀高大健壯,垂下的墨色發絲随着他靈力的波動從發根變得銀白。
“叩叩——”
殿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