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前王爺晚膳後突然吐了血,檢查了吃的用的沒有任何問題。王爺便命人請了雲老先生過來。雲老先生也無法斷定,隻推測還是那毒的問題。”
傅安歌輕觸着那滲透着暗紅血色的紗布,指尖輕顫,再開口嗓子已經啞了:“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王爺偶爾吐血,有雲老先生看着已經穩定了很多,老先生隻說隻能等您回來再商量下一步藥方。三日前王爺毒發時已是疼痛難忍,難以自控,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王爺才在手臂上劃了這些傷……”
“雲老先生看不下去,才用了藥讓王爺先昏睡過去了。”
傅安歌相問為什麼不告訴她,卻立刻明白若不是蕭承川下令,誰又敢自作主張把這麼大的事瞞着她,心中又悲又急又怒。
這廂還沒說幾句,就有侍衛通禀雲老先生過來了。
傅安歌按捺下翻騰的情緒,隻剩下眼眶還紅着。從懷中小心地取出一個錦囊,又從錦囊裡拿出匣子,迎向剛走進來的雲鶴年遞了過去。
“師父,您看這個,可是手劄中提到的最後一味藥。”
雲鶴年也顧不得許多,打開開匣子聞到那幾十年未見的味道,大喜道:“正是此藥!”
傅安歌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論制藥我不如師父多矣,求師父救他。”
宋管家和雲鶴年都被這一跪給跪愣了,還是雲鶴年先反應過來連忙扶傅安歌起來,憐惜道:
“丫頭,說什麼胡話,你這不是讓師父心疼嗎。放心吧,有了這藥,師父保準還你一個完好無損的夫君。”
雲鶴年說罷便去了王府中的制藥房。
追月送了熱水進來,傅安歌略微收拾了一番,宋管家便請傅安歌先去原先住的客房休息——自從傅安歌搬出去後,那間房一直照常打掃料理着。
傅安歌卻拒絕了,隻道:
“讓追月幫我拿床被褥來,我今日在踏上歇一晚。”
宋管家有些為難道:“郡主,這不太妥當。”
兩人雖是陛下賜婚的未婚夫妻,也斷沒有還未成婚便共處一室的道理。其實這麼晚還讓郡主進來,已經是他的私心了。
若是郡主真歇在這裡,傳出去王爺倒還好,對郡主确是不太好。
宋管家還欲再勸,被傅安歌打斷道:
“宋叔不必勸了,我知道您的意思,隻是我實在不能安心。”
宋管家看着傅安歌坐在床榻上仍是難掩疲憊的身影,心下歎了口氣。
隻吩咐兒子宋衡親自換了張大一些的軟榻來,又讓追月多拿了兩床被子,盡量讓長甯郡主睡得舒服些。
傅安歌心中不安,卻還是強迫自己躺在榻上努力睡去。這些日子她太累了,連日奔波,絲毫不敢放松,情緒大起大落。
如果再硬生生熬着,身體撐不住,但她此刻不能放任自己生病。
沒睡太久,天一蒙蒙亮傅安歌感覺到有人靠近便立刻睜開了眼睛,欲要坐起。
蕭承川面色仍有些蒼白,長發未束,有些淩亂。手卻隔着錦被按在傅安歌肩膀上,微微用力示意她躺下。
随即不待她問,蕭承川蹲下身,一手輕撫着她的肩解釋道:“是雲先生喚醒我的,他說隻要再服了你帶回來的藥就無大礙了。”
蕭承川将傅安歌連着錦被從榻上抱起,輕輕放在架子床上,自己蓋上另一床錦被。
他一手輕輕點在傅安歌欲要發問的唇上,一手輕撫着傅安歌落在枕畔的青絲,柔聲道:“陪我休息一下吧,睡醒了再審問我。”
傅安歌太累了,知道他不會用這種事情騙她,如今終于略微放了心,沉沉睡去。
幾個時辰後,傅安歌在混着藥香的錦衾中醒來,暮色從西窗透進房内,給獸耳香爐上的氤氲都鍍了一層金光。
她撐起身子,望見蕭承川許是怕打擾她,正在外間和人交代什麼,仿佛是聽見内間的動靜,幾步便走到了床前,坐了下來。
她看得出,他行動間雖然盡力克制了,卻仍有些滞澀。面色也仍是蒼白的。
蕭承川笑了笑:“醒了,我已經讓人備了晚膳來,起來用一些吧。”
說話間倒仿佛我才是病人,傅安歌想着,并不想搭理他。
隻伸手去摸他的腕脈,仔仔細細感受了一番,不似往日毒性潛伏時虛假的強健有力,也不似昨日異常的虛弱,才算徹底松了口氣。
蕭承川反手握住她想要收回去的手,緊緊攥住,安撫道:“我真的沒事了,多謝你又救我一次。”
傅安歌聞言剛剛被喜悅平息的怒氣又湧上來幾分,将手抽回,目光落在被子上的織錦上,也不看蕭承川,冷硬道:“不敢當王爺的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