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歌心中詫異,拓跋玄雖然待她一向溫和,但卻是典型的天潢貴胄做派,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拓跋玄對一個下屬這麼……親近。
“安歌,你看。”拓跋玄讓進來的女子摘掉了面紗,喚傅安歌上前,“如何?可能瞞天過海?”
傅安歌細細打量,眼前女子與她身形極為相似,容貌不知是天生還是做了改動,也有七八分像。不由笑道:
“那邊讓傅安歌與靈月公主試試這金縷樓設計的新妝容,再一同回驿館吧。”
這張臉再加上刻意描畫的、不同往日的華麗妝容,若非親近的人一時半會怕是很難辨認,可使團裡傅安歌身份最高,隻要她不願意,誰又敢執意親近?
傅安歌略一思忖,還是要了筆墨來,快速地寫了一封信,在末尾處略略幾筆勾勒了個簡單的雲紋,裝進信封裡交給靈月囑托她交給程修明。
在靈月公主人性地拉着改換了妝容的“長甯郡主”在梁都遊玩時,傅安歌跟着拓跋玄悄悄從金縷樓離開,乘着不起眼的馬車拐進一處廢棄了的别院。
跟着拓跋玄一路穿過密道,傅安歌心中是止不住的詫異。天子腳下,在這樣的位置,建這樣一條難以置信的密道,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能做到——那就是龍椅上的天子本人。
“這密道是我拓跋氏開國太祖所建,唯有曆代天子才知曉。”拓跋玄淡淡地解釋道。
傅安歌勾唇道:“傳聞太子殿下近年來和梁帝屢有政見不合,看來不過是坊間謠言罷了。”
曆代天子才知道的後路,從宮牆外直通内宮的密道,拓跋玄這位據說讓梁帝日漸不滿的太子卻知道。看來這對天家父子看來是演了一場好戲。
“馬上就到了,朗兒會想辦法把皇後拖住,我們有一刻鐘的時間。”拓跋玄叮囑道。
傅安歌點頭道:“好。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隻能盡力而為。”
很快便到了密道盡頭,拓跋玄輕輕按下密道牆上的一個裝飾花紋,很快便有了聲響,約摸是告知他們可以出去。
接着拓跋玄按照一定的規律按下牆上不同的花紋,密道門緩緩開啟。
二人邁出,雖然有所準備,但當真看到這密道直通皇帝寝宮,傅安歌心下還是忍不住咋舌。
“殿下,您終于來了。”一位上了年紀的内監上前行禮,看來是可信任的心腹。
拓跋玄應了一聲:“嗯。李公公,看着外面。”
時間緊迫,顧不得太多。傅安歌直接坐在了床榻上為梁帝檢查,檢查完倒是松了一口氣。
拓跋玄看她停下了動作,神色放松,也沒忍住問道:“如何?”
傅安歌微微一笑道:“算我們運氣好。這藥,我恰好知道如何解。”
梁帝中的不是别的“毒”,卻正是和當初景王母子對晟帝所用的甯神馥。隻是,這不常見的藥短時間内連續兩次遇到,真的隻是巧合嗎?
傅安歌一邊為梁帝行針,一邊聽見外面的吵鬧聲。隐約能聽出來是拓跋朗的聲音,在質問皇後為什麼阻攔他見父皇。
拓跋朗對外的表現一貫像個小霸王無法無天,除了皇帝誰的面子都不給,便是連一母同胞的哥哥太子拓跋玄也常有頂撞。奈何年紀輕輕就立下不少軍功,皇帝偏又贊他赤子之心,勳貴百官無不避讓三分,等閑沒人願意觸他的黴頭。
便是連如今這位背靠慕容家、聖寵多年終于由貴妃冊封為皇後的慕容昭,拓跋朗也不放在眼裡,如今由他來鬧這一場,沒有人會懷疑。
隻是,端看今日這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三人的配合,怕是整個西梁都被他們蒙騙了。
心中思緒萬千,傅安歌手上未停。很快梁帝就醒了過來,傅安歌及時将位置讓給拓跋玄。
“太子?”梁帝乍然睜開眼睛還有一絲茫然。
“父皇,您終于醒了。”拓跋玄臉上露出喜色,簡短地告知梁帝當下的情況。
梁帝面色沉沉,卻看不出多少憤怒,隻淡淡道:“慕容家,沒有在存在的必要了。”
拓跋玄那雙與梁帝極為相似的鷹眸露出與梁帝相似的銳利,沉聲道:“兒臣明白。”
接着轉向傅安歌道:“父皇,這就是我含山姑祖母的外孫女,是她為您解了毒。”
傅安歌上前行禮。
梁帝露出慈祥的笑容看着傅安歌道:“好孩子,和你外祖母長得真像啊。”
傅安歌正欲開口。李公公面上還帶着聽到皇帝醒來的激動神色,快步回來禀報道:“陛下、太子殿下、姑娘,二殿下那邊快結束了。”
拓跋玄和梁帝對視了一眼,向梁帝點了點頭,達成了什麼默契,便和傅安歌一起快速進了地道。
從廢宅出來,已近黃昏。西梁比大晟的落日來得早些,霞光靜谧,百姓們也漸漸散去,在一天的辛勞之後陷入酣甜的美夢。
他們并不知曉,夜幕拉開,大梁的京城血色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