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病了。
傅安歌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順利偷梁換柱回到驿館。
副使與程修明來找傅安歌商談此事,畢竟這太不尋常了。
“一夜之間,仿佛全京城都知道大梁皇後病了,連驿館的小厮都在讨論。”
說話的是使團副使李茂,這位副使已過不惑之年,蓄了長須,頗有效仿美髯公的架勢,然而此刻卻眉頭緊皺:“宮中之事,遍傳坊間,幕後必有推手。”
說着捋了捋自己的長須,又看向面無憂色的傅安歌,不滿道:“小傅大人既有郡主之尊,又将進入宗室,如今更是擔着正使之職,當對風吹草動更上心才是。”
程修明坐在一旁皺了眉頭,正欲開口被傅安歌打斷。
“李大人,并非是我不在意。隻是,敢問李大人我等一行千裡來着梁都為何?”傅安歌輕笑問道,知曉這李茂為人向來如此,并非刻意針對她。
李茂正色道:“小傅大人這是何意?我等來此當然是為了迎西梁沁玉公主,以修兩國之好。”
“那便是了。”傅安歌仍是帶笑,語氣中卻多了幾分深意,“皇後病重說到底不過是西梁‘家事’,于我們又有何幹?不若靜觀其變。”
不過傅安歌敢如此放心,也是因為昨日梁帝寝宮裡一場談話,她便知道會有這日,隻是沒想到梁帝行動如此迅速,如今對外隻說皇後稱病,怕也隻不過是不想在使團在的時候鬧得太難看。
李茂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通禀聲打斷了。
下屬來報,西梁二皇子拓跋朗來了。
拓跋朗親自來驿館,主要是為了告知梁帝已經下令明晚設宴,歡迎大晟使團的到來,以顯示兩國交好的誠意。
…………
當傅安歌踩着螭紋踏石邁入大殿時,隻見衆人皆面上帶笑,熱鬧非凡。
今日,陪伴在梁帝身側一同出席宴席的是出身西梁世家的貴妃蘇氏,殿上衆人并不詫異,畢竟誰都知道皇後病了。
至于為何那通常坐在百官首位的皇後的弟弟、大将軍、國舅爺慕容铮今日為何也沒出現?興許是和姐姐一同病了吧。
京城就是這樣,總會有人突然病了,然後再也沒出現。
京城裡這些權力中心的人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事,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除非是也想一同“病了”。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無論私底下如何暗潮洶湧,都不影響這是一場盛大的、充滿“喜悅”的宴會。
傅安歌又笑着和眼前的西梁某個官員飲下一杯酒,轉頭低聲交代了李茂和程修明幾句,便悄悄起身去殿外散散酒。
今夜剛好是月圓。
傅安歌倚在遊廊的靠椅上,仰頭望着天邊的明月,醉意漸漸湧上來,勾起了心底的相思,她想那個與她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的人了……
“如傅大人這般的女子,也會有思念的人嗎?”
輕柔的女聲喚回了傅安歌的思緒,傅安歌回首看向來人,夜晚的微風吹起了眼前女子腰間的櫻粉色海棠紋羅帶,也吹散了傅安歌的醉意。
“見過沁玉公主,是在下失禮了。”傅安歌起身拱手道。眼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此次将要嫁往大晟的西梁沁玉公主。
沁玉公主笑笑,也做到了靠椅上,示意傅安歌也坐。
“傅大人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沁玉公主仍是那樣溫柔地語氣,整個人都散發着溫軟無害的信息,粉色的衣裙,頭上的珠花。
據傅安歌所知,沁玉公主是西梁諸位公主中最溫柔的一個,便是待下人都從未有過訓斥,梁帝也頗為喜歡這個嬌弱的女兒。
傅安歌不知她的來意,淡淡笑道:“古往今來多少文人騷客對月吟詩,我雖不擅文墨,卻也難免被這月亮勾起幾分遐思。”
“那傅大人想的是晟朝的秦王殿下嗎?”沁月公主仍是那樣溫柔地語氣,一雙眼眸落在傅安歌臉上,仿佛不帶任何算計的單純,出口的話卻異常的直白。
傅安歌愣了愣,沒料到她會這樣問,卻仍是點了點頭。
“真羨慕啊,能有真心思念的有情人。”沁玉公主手搭在欄杆上,沒看傅安歌,臉上劃過一絲怅然。
傅安歌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