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蕭承川并未如他所願,冷肅道:“不必再勸,明日便以魯原的血祭旗。”
傅安歌淡淡笑道:“永明十七年,陛下曾下令,若軍中将領有通敵叛國、私通外敵者,秦王殿下有權處置,隻要事後呈上詳細奏報即可。”
傅安歌這麼一說,在場很多人也回憶了起來。
那年秦王殿下率兵三萬,大敗西梁七萬大軍,陛下曾賜下極厚的封賞,并加封親王爵位。
這句命令便寫在敕封親王爵的聖旨中,當時也曾引起過朝臣私下議論。
可這麼多年秦王殿下治軍嚴謹,從未出現過類似的狀況,自然也從未行使過這個特殊權利,倒讓很多人忘了。
傅安歌也是在曾經惡補朝堂知識時偶然掃過一眼,敏銳的意識到這個權力背後是皇帝莫大的信任,便記在了腦中。
既然如此,衆将領也沒什麼好再勸阻。
魯原知道事情已經再無逆轉的機會,腿一軟,委頓在地上,全無一個将軍的樣子。
或許從他選擇将消息和良心一起出賣掉,用來換取榮華富貴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不配被稱之為将軍了。
魯原的死為這場戰争畫上最後的句号,沒有人會為了一個通敵叛國的小人的死而惋惜。
但楊冠清還是以杯酒為祭,祭的不是被斬首的魯原,而是那個早就死去的魯百戶。
大軍拔營,回京。隻是來時那個會在枯燥無味的行軍途中說說笑笑的青年再也回不來了。
離京時還是五月,回到京城已到了六月中。
這一戰,大晟取得了完全的勝利。秦王一行不但奪回了失落的平州、青州二城,還活捉北垣兩名大将,迫使北垣大軍退避五十裡。
聖心大悅,賞了秦王無數玲珑珍寶,古董字畫,但卻未再行加封,朝堂之上無人提出異議。
畢竟誰都知道,以秦王的功績,爵位之上早就封無可封,除了……東宮之位。
主帥之外,荊朗、楊冠清等人依據功勞也都各有封賞,以及……犧牲的柳乘風。
關于魯原通敵叛國的折子也遞到了禦前。
天子震怒,血流漂橹。七歲以上,滿門株連;七歲以下,男女皆充入教坊司,三代以内不得再入仕。
唯獨傅安歌,皇帝的封賞裡并未提及一絲一毫。
折子是蕭承川親手呈上的,其中不偏不倚闡明了傅安歌的功績,但天子卻的的确确沒有提到分毫。
大殿之上,蕭承川皺眉,正欲開口,宣布完封賞大太監馮吉便奉天子之命宣布退朝。
蕭承川意識到這是皇帝有意為之,思索片刻,最終決定先以不變應萬變。
果然,下朝後蕭承川與天子的聖旨幾乎是前後腳到了傅安歌的府上,陛下宣長甯郡主傅安歌進宮見駕。
蕭承川與傅安歌對視一眼,并未來得及多交待,隻道:“小心。”
傅安歌點頭,便随太監進了宮。
太極殿。
傅安歌奉旨進去時,晟帝正在批閱奏折。
她按照規矩跪地行禮,晟帝叫了起便再沒說話,一心一意的俯于禦案批閱奏折,仿佛忘記了還有個人在。
傅安歌自然明白這是晟帝故意的,隻沉默地站在原地,不急不躁。
許久,晟帝終于抛下朱筆,看向傅安歌道:“長甯,來給朕把把脈吧。”
“是,陛下。”傅安歌面色恭謹地上前,凝神給晟帝把脈。片刻後,才收回了手。
“如何?”晟帝語氣慈愛,仿佛随口一問。
傅安歌卻不敢随便作答,謹慎道:“陛下上次鳳鳴山之毒已完全清楚,再讓太醫開一些固本培元的藥更好。”
此話卻是避重就輕,隻說如今的症狀,全然不提别的。
晟帝并未說滿意不滿意,起身向外走去,随口問道:“你覺得秦王如何?”
傅安歌心中一愣,未想到晟帝的問題如此跳脫,一邊恭謹地跟在帝王身後,一邊隻說:
“秦王殿下龍章鳳姿,英武非凡,為我大晟立下許多戰功。”實在是沒有任何偏頗私心的答案。
晟帝不置可否,看了傅安歌許久,然後說出一句讓傅安歌措手不及的話。
“那朕為你二人賜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