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歌一驚,一時不知如何答話,先跪在了地上,謹慎開口道:“陛下,秦王殿下龍章鳳姿,長甯做王府屬官這些時日,更覺得殿下賞罰分明……”
她一邊說着誇贊蕭承川的好話,一邊卻在思索着如何開口拒絕,餘光卻看見晟帝身後的太監總管馮吉攏在一起的衣袖下,食指露出微不可見地搖了搖。
傅安歌心中一凜,将要開口的拒絕咽了回去。
太監總管馮吉親自送傅安歌到馬車旁。傅安歌回身,面帶笑容向太監總管馮吉道:“多謝馮公公。”
“哎呦,郡主這是說哪兒的話,都是老奴應當的。”馮吉滿臉笑容躬身道,“郡主隻管回去等陛下聖旨就好。”
一來一回間,兩人都明白謝的是什麼。
一進了馬車,放下車簾,傅安歌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青萍擔憂地看着自己小姐,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閉目許久,傅安歌終于睜開了眼睛,歎了口氣。
雖然她和蕭承川彼此心意已明,但是她其實并沒有做好成婚的打算,更讨厭這種突如其來迫不得已的感覺。所以她聽到晟帝的話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但……
傅安歌又想起馮吉的動作,和方才分别時那句“隻管回去等陛下聖旨就好”,眼中露出深思,馮吉這是在提醒她安心待嫁,不要做出違逆晟帝的舉動。
太監總管馮吉,從晟帝龍潛之時便跟在晟帝身邊,這麼多年來從未有疏漏之處,無論大晟皇宮裡多少波瀾,唯獨馮吉永遠安穩沉默地站在晟帝的影子裡。
看到對面青萍擔憂的眼神,傅安歌無奈地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等馬車轉進鼓登巷,傅安歌已經大緻整理好了心情,事已至此,多思無益。
進了府裡,追雲正等在門口,快步上前禀報道:“郡主,秦王殿下一直在府中未離開。”
傅安歌輕笑,漫步去了正廳。
蕭承川果然正坐在廳上,不停點在桌上的修長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擔憂,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立刻起身,他看不出眼前人的臉色到底是喜是憂,便帶着擔心。
傅安歌道:“我們去書房談。”
兩人并肩行至書房,傅安歌坐下先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才将宮裡的事情——包括馮吉的提醒——一一道出,然後低頭用手指轉着茶盞,等着蕭承川的反應。雖然不至于羞澀,但……親口說關于彼此的婚事什麼的,她内心多少不像表面那樣平靜。
然而半天都沒見蕭承川有什麼反應,傅安歌疑惑地擡頭看去,卻見對面的男人本欲端茶的手愣在那裡,表情難得有幾分莫名的傻氣,原本擔憂和有些不舒服的心情忽然放松下來。
傅安歌噗嗤一笑,走到蕭承川身側,側首看着它笑道:“怎麼忽然這樣的反應,難道秦王殿下不願意,那我隻好冒着惹怒陛下的風險,再進宮去拒絕陛下一次了。”說罷又故作垂淚歎息道,“唉,就是不知道陛下會給我判個什麼罪名。”
蕭承川這才回過神來,回身抱住傅安歌。
剛才還在輕松調侃的傅安歌轉眼便失了從容,想要推開,卻感到抱着自己的人雙臂微微顫抖。
“安歌,先别推開我好嗎。”蕭承川語氣溫柔,卻又好像帶着悲傷。
傅安歌猶豫了下,伸手撫上了他的背,蕭承川微微一顫。
“我很開心,你能答應嫁給我,安歌謝謝你。但我又覺得我很卑鄙,生死未蔔,卻想拉着你一起。”
傅安歌沉默地聽着,放在男人背上的右手溫柔地撫了撫。
仿佛受到了鼓勵一般,蕭承川終于松開環抱住傅安歌的手臂,擡手撫上她的臉頰,注視着她的眼睛:“我真的很卑鄙,但我不想再錯過了,安歌你明白嗎。如果,如果我死了,你再離開我好不好?”
傅安歌對上男人泛紅的雙眼,手指溫柔的點在蕭承川的唇上,眼睛無比堅定明亮:“我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到底不是十幾歲沖動的少年,兩人很快再次整理好心情,冷靜地思慮起當下的處境。
蕭承川道:“太監總管馮吉,從不與朝臣結黨,對待諸位皇子嫔妃也從不拜高踩低,哪怕對待最不受寵的妃子,都不會在面上有任何輕慢,是個極其謹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