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歌剛進秦王府,沒走兩步就碰到了蕭承川在湖邊散步。于是走上前笑道:“殿下今日如此閑情逸緻,這王府中的花木可算是等到主人一顧了。”
蕭承川因為碰到她回來有些欣喜,卻又因自己也說不清的小心思掩飾道:“隻是正好無事,随便看看。三日後就是宮宴了,你的衣裳首飾可準備好了嗎?”
傅安歌點頭道:“我方才出去就是為了此事。”示意蕭承川看追雲追月手裡的盒子。
蕭承川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傅安歌并沒有注意到。他抿抿唇道:“那就好。”
詭異的沉默了片刻,傅安歌想起這段時間一直在準備的事情于是開口道:“殿下,還有一件事情我想提前跟您說一下。”
“何事?”不知道為何,蕭承川直覺自己并不會想聽到她接下來的話。
“端午之後我就要搬出去了。”傅安歌道。
以前她隻是秦王府的屬官,住在王府雖然可能有閑言碎語,但于情于理都沒問題。可是陛下親封的郡主卻不适合住在别人的宅邸中。她早就該搬出去,隻是找合适的宅子并不容易,中間又加上春獵,才耽誤到了現在。
蕭承川一怔,視線從對面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她的玉簪上,道:“也是應該的。”猶豫片刻又問道,“你不能回傅家,那宅子找好了嗎?乘風對京城三教九流的人比較熟悉,我讓他幫你找找合适的牙行。”
傅安歌笑道:“殿下放心,已經找好了宅子,就在鼓登巷,距離王府隻隔了兩條街。”
其實問出口的時候蕭承川就明白,以傅安歌事事周全的性子,今日告訴他就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隻覺得心中有絲絲澀然漫開,想多問幾句卻又好像沒什麼立場。卻聽傅安歌又道:
“殿下,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我想把追雲追月兩個小丫頭帶走。”
蕭承川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傅安歌看他似乎也沒什麼别的吩咐,便告辭離開。蕭承川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久久出神。
***
五月初五,端午宮宴。
端午在前朝其實并非什麼隆重的節日,但本朝不同。大晟國力富強,蕭氏皇族極愛舉行宮宴慶賀,一為彰顯皇族氣派,二為與民同樂——雖然真正的普通百姓從來與這樣的盛事無關。
幾年又因為有西梁使節入京,故而宮宴比往年還盛大幾分,凡五品以上官員均均可攜家眷入宮同慶。當然,真正能做到大殿上與晟帝共飲的隻有其中身份最高的一部分人。
宮宴對于傅安歌而言并不陌生,無論是作為傅家的女兒,還是趙家的媳婦,她都不知道出席過多少回了。不過今朝還是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出席。
她的席位被按照郡主身份安排,兩側分别是安樂郡主和昌平郡主。傅安歌雖然和她們不太熟,但以前宴會上也是一起說過話、投過壺的,一時之間三人交談倒是頗為和諧。況且隻有沒腦子的人才會在這種場合找麻煩。
距離正式開宴還有一段時間,南平長公主也到了。
三人一同前去見禮。安樂、昌平兩位郡主寒暄後便先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去了,南平長公主卻留下傅安歌說話。說實在的,傅安歌覺得南平長公主是個很有意思的長輩。
“姑母。”
二人聊得開心之時,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傅安歌擡頭看,卻正是蕭承川正在向長公主行禮,心中有些詫異,畢竟按照秦王殿下平日的表現,傅安歌一直覺得他對諸位宗親實在是談不上有多少好感,沒想到對長公主卻好像不同。
南平長公主似笑非笑看着自己這個巴巴跑過來的侄子,又看了看一切如常的傅安歌,心道看來這是兩人還在原地踏步啊。
之前一向大膽的侄子突然跑來請她幫忙關照一個人,卻偏要讓她做得自然些,她當時便有所覺。隻看如今過去許久,兩人關系也沒多大變化,如此小心翼翼完全不似蕭承川一貫作風,她便知道他已然是深陷其中。畢竟正因太在意,才會太謹慎,生怕讓對方有一絲不适。想到此處,長公主眼中流露出一絲懷念與痛苦,随即又掩了下去。
看了看面前的姑侄二人,傅安歌面帶微笑道:“既如此,長甯便不打擾殿下姑侄說話了,長甯先行告退。”
南平長公主瞥了眼侄子微動的手,擡手止住了傅安歌的動作,笑道:“本宮跟他有什麼好聊的。你是不知道,上次南園花宴,他跑來讓我多關照你,卻連句好話都不會說,就撂下這麼一句。”
“姑母。”蕭承川無奈一笑,哪裡是他不會說,明明是長公主急着和新得的男寵去飲酒。
傅安歌卻一愣,看向站在旁邊的蕭承川,原來如此,怪不得那日南平長公主會對她格外親近,原來是有人提前為她打算……
南平長公主說着又牽過傅安歌的手笑道:“若不是長甯确實是個有趣的孩子,就他那日的态度,本宮才不會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