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蕭承川沖二人點點頭,又看向傅安歌道:“聽下人禀報你醒來,我就順道過來看看。”
“多謝殿下挂念,我已經沒事了。”
一旁的柳乘風臉上似笑非笑,瞟了蕭承川一眼,心中腹诽:也不知道是誰這幾天着急的不行,天天在這裡守着?如今又裝的跟什麼都沒有似的。
蕭承川瞅了眼柳乘風,又對傅安歌道:“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我已經寫好了折子說明你和懸壺齋在這次雪災中的功績。”
傅安歌心知指的是提供藥材和人手,以及發現藥被掉包之類的事情,至于“預言”之事,哪怕如今已經證實了,也是絕對不能說出去的——沒有人會喜歡被愚弄,天子更是不會接受。
又聽蕭承川繼續道:“隻是……如此一來你和懸壺齋的關系勢必要暴露,這幾日你昏睡不醒,不知你的想法如何,所以我還未遞上去。”
傅安歌思忖片刻答道:“多謝殿下為我着想,懸壺齋不妨事。”懸壺齋實際上掌控的資産并未擺在明面上,從表面上看也就是一個醫術好一些的醫館罷了。母親生前喜歡醫術不是什麼秘密,不放心年幼的女兒,所以病中偷偷準備下一些資産給女兒傍身,說出去也隻會讓人感歎一番慈母心腸。
事情說完,考慮到傅安歌畢竟是剛從病中醒來,兩人便先行離去。
兩個小丫頭追雲、追月走進來服侍,問傅安歌有什麼吩咐。
傅安歌取來兩個荷包,笑着遞給兩人:“這幾日辛苦你們了,這些銀子你們倆拿去買些喜歡的東西。”身為下屬,她身邊不方便帶太多人,平日裡的事情不多還好,這幾日她昏睡不醒,追雲追月必然是辛苦了不少。
追月性格穩重,面帶感激,隻道是自己應當的;追雲則滿臉喜色接過銀子,一邊謝賞,一邊嘴快道:“大人您不知,王爺才辛苦呢,這幾日天天在這兒守着,您醒之前沒多久才被宋管家有事喊走。”
傅安歌一怔。
追月見狀,忙不着痕迹地拽了拽追雲的衣角。追雲仿若不覺,繼續道:“說起來還是王爺先發現您昏迷的呢……”
聽完追雲講述那天蕭承川發現自己昏迷,着急喊自己名字的事情,傅安歌才知道,原來夢裡那個聲音真是他……
關于傅安歌在救災中立了功的事情第二天就在朝堂上被提了起來,但事情卻并不十分順利。
朝臣們大都知道這位嶄露頭角的秦王府屬官傅大人是傅相的女兒,百年世家傅家的大小姐,雖然有些驚訝,但也都打算賣傅家一個面子,況且一個女官而已,做到頭也就那樣。
然而沒想到的是,确是傅大小姐的親生父親,宰相傅宣卻第一個出來反對:“啟禀陛下。臣以為給傅安歌一些勉勵即可,更多的卻實屬不必。”
傅宣在朝會上聽到自己女兒的名字時是驚訝的。他知道長女跟着秦王辦救災的事情,但卻沒想到她參與了這麼多,甚至連換藥的是都是她發現的。
晟帝很是驚訝:“哦?如果朕沒記錯的話,傅安歌似乎是傅卿的愛女,傅卿卻為何有如此之言?”
“陛下聖明。”傅宣手執笏闆,提起女兒,臉上露出慈愛之情,“安歌自幼孝順,此次救災也是秉持亡母遺德,隻是想為窮苦受災的百姓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并沒有追名逐利之心,自然也不需要額外的封賞。隻要能幫到百姓,能為陛下分憂,小女就心滿意足了。”
其他朝臣聽到這話心裡可就有些微妙了。
這話說的好聽,也許糊塗人能被他這番說辭糊弄過去,甚至覺得真是一個了解女兒的慈父。可這金銮殿上人均八百個心眼子,誰看不明白這是傅尚書不想讓自己女兒得陛下封賞。
如果真的像傅相說的那樣,傅小姐隻是想做些好事救濟百姓,那捐銀子便是。可傅小姐如今卻是實打實的以秦王屬官的身份參與救災,又怎麼可能不想要得到陛下實質性的封賞。
蕭承川心裡更是暗罵了一句,想起傅安歌昨日晚膳後專門來提醒,更感歎傅安歌确實足夠了解傅宣,一番說辭與昨日她猜測的如出一轍。
“啟禀陛下,傅相之言微臣不敢苟同。”傅宣心裡不悅,面上一片平靜轉頭看去,隻見說話的卻是新上任不久的禮部侍郎程修明。
朝臣也紛紛用餘光打量,想看看這是哪個愣頭青竟然這麼沒眼色,當朝和傅相作對,連晟帝心裡都有幾分好奇。
倒不是說傅宣勢力大道權傾朝野,隻是不值得,不值得為了一個傅安歌和傅宣作對,更何況他們還是父女,傅宣本來就占着地位上的天然優勢。
禮部尚書一向明哲保身為上,聽到自己的下屬這麼莽撞,忍不住皺了下眉。
程修明卻好似對此時詭異的氣氛毫無所覺,語氣冷靜地陳述道:“陛下。臣幼年讀書時看到一個故事,說子貢當初從他國贖回了一個魯國人,卻拒絕了賞賜。他的老師說,‘自今已往,魯人不贖人矣’。而子路救了溺水者之後,則收了對方給的謝禮,他們的老師卻說‘魯人必拯溺者矣’。
“陛下,臣以為,今日之事是同樣的道理。如果傅安歌傅大人立了如此的功勞,都沒有得到封賞,那以後我大晟子民誰還願意為百姓請命,為大晟效力,為陛下分憂!”
朝堂之上,鴉雀無聲。他們不是不懂這個道理,隻是何必呢?何必為了一種不知是不是會發生的可能性,去得罪一個實權的重臣,一個百年世家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