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是一場屠殺!
前方的戰鬥消息不斷的傳來,帶着謠言與恐慌。
人們時時刻刻生活在生與死的邊緣,但是誰又願意死去呢…
哪怕是蝼蟻也要苟且偷生。
2.
小川猛的下了床,衣服也來不及穿,就趕緊跑出去。
聽到隔壁的二伯哭哭啼啼的講着,“俺家那兒,隻有他逃了出來啊,隔壁村,全死了!!小花…小花被他們帶走了…”
小花的爹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的,話也說不出了,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大男人,頓時哭得悲天恸地 。
他着實不敢相信發生了這樣的事,堅強的心瞬間土崩瓦解,恍若曆經了千年的大樓轟然倒塌。
“是什麼人?”秦小川紅了眼,拉着隔壁的二伯問道。
“看他們的穿着,是當兵的…他們還說了那些聽不懂的話,叽裡呱啦的。”
秦小川突然想起顧辭說的話,心頓時繃緊了…
省城守不住了…日本人闖進了小鎮鄉村…
小花被日本人帶走了…隔壁村全被殺死了…
“跑,我們趕緊跑。”
秦小川也來不及解釋了,隻能向着村民大喊着。
隻是,她不知道這時候已經晚了。
村頭登時傳來一陣巨鳴,像是有人放了一根震耳欲聾的炮竹,讓人聽得心慌。
他們從沒聽過這麼響的炮仗!
老人用他那沙啞蒼老的的聲音大喊着,“快跑…躲起來啊,日本人來了…”
他才說完,一把長長的尖刀已經插進了他瘦削的身體裡。
尖刀被狠狠的拔出來,一股鮮血頓時從他的身體裡飛濺出來!
那抹殷紅,像是紅色的罂粟,那是屠殺者的罪惡,無辜者的悼念。
老人重重的摔倒在地,那雙混沌的眼睛還未瞑目!
一群穿着綠色軍衣的日本人已經聚集在了村口,他們手中拿着一把把尖刀,步槍,整齊劃一的并成幾排,像筆直生長的竹子。
中間有一人略高個子,也穿着綠色的軍衣,坐着一輛沒見過的車。
他戴着綠色的軍帽,上面刻着的是一個黃色的五角星。
他身邊跟着跑的士兵,個子皆似一個十歲小孩,好似他們拿着的槍都要比他們高上一些。
可誰能想到,正是這些人,生生攻下了省城,将一個村的村民統統殺死!
秦小川頓時站在原地,也不會跑了,隻是靜靜的站着,看着身邊無數村民經過。
村子頓時亂了,膽小女人們早已害怕的哭出了聲,但卻還是緊緊抱着自家小孩,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有的女人們想着逃,或許逃出村子去,逃到山上去,她們便能活着。
至少逃走能讓孩子活着,不至于絕了後…
她們是這樣想的…
于是她們背着嗷嗷待哺的嬰孩,手中拉着三兩個小孩,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圍着小小的村子轉!
可她們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去哪,隻能胡亂的跑着。
村口圍着的就是那些穿着軍裝的日本人,而他們已經進了村,拿着一把把尖刀,狠狠的刺向了無辜的百姓!
男人們拿上了鋤頭,鐮刀,木棍,用自己的頭顱去拼,用自己的身體去擋,企圖護住自己的妻兒。
隻是他們才靠近,那些個小人們就拿着他們手中的槍,“砰”的一聲,打到他們的身上。
他們的衣裳破了個洞,而後,汩汩的流出血來,鮮紅的肉,鮮紅的内髒,一下子冒了出來。
女人終于哭了,丢下孩子跑去接住自家男人,凄楚的大喊了一聲,“當家的!”
可她還沒接住自家男人,尖刀就已經指向了她。
男人最後看了她一眼,把木棍插入黃泥裡,支撐着自己。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快跑!”
他吐出了最後一口鮮血,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像那根木棍一般,像一座雕塑一般,最後到死,他還是沒低下頭…
那一把把尖刀頓時被鮮血染紅…
尖刀上滴落下淋漓的鮮血,那是無數人的鮮血…
這些鮮血終于變成了種子,落在了這片土地上,似乎開了無數朵曼陀羅花…
那是指引死者通往地獄之門的花。
但這些血并沒有讓他們停下屠殺,反而讓他們更加興奮!
他們笑嘻嘻的玩着殺人的遊戲,這些無力反抗的村民們成了他們的靶子,一個…一個的倒下,直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此時,空氣中透着濃重的血腥味,刺激着鼻尖,簡直聞之欲嘔。
不知所以的孩子,終于也跟着哭出聲來…
最後,孩子們的哭聲,女人的哭聲,慌忙的腳步聲,凄慘的叫聲,一應俱全,連綿不絕。
這時,地上竟憑空出現了無數的小紙人。
那些白色的小紙人——明明是用薄薄的紙做成的,此時竟變成了一股繩,狠狠的拉住了秦小川的腿。
她控制不住的退到了一個小角落,那裡覆蓋着無數的枯葉,細小的柴火。
她還未反應過來,那若幹的小紙人就已經鋪成了一張大床,将她載入高高的空中。
她險些摔倒,隻能趴在這樣的一張大床上。
她眯着眼,遠遠的看着底下愈來愈小的村莊。
看到日本人仍然拿着尖刀不停的殺人,最後,那把尖刀狠狠的刺向了阿爹!
而阿爹,就那樣倒下了…
“阿爹!”
她終于痛苦的叫出了聲,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可沒人再應她了,再也沒有了…
她知道,有人在救她!
而擁有這樣能力的人,她能猜到是誰!
顧辭時常說那些奇怪的東西,說那些鬼,說那些輪回,這些小紙人,也隻有他能操縱!
可她不願走…倒不如讓她就這樣死了…
村莊裡剩下的僅有弱小無助的孩童,還有單薄無依的小姑娘。
但她們也不甘示弱,狠狠的瞪着那些日本人。
其中一小姑娘拿着一把菜刀,直直的沖着那日本人而去,大喊一聲,“我要殺了他們!”
隻是她根本還沒碰到那日本人,就被幾人狠狠的擒住了。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狠狠的瞪着他們,一臉決絕的模樣。
她的兩個兄長上前線都被日本人打死了,她恨極了他們,早就立志要為兄長報仇!
領頭的日本人說了句聽不懂的話,幾人就把小姑娘拉到他跟前來,那人笑嘻嘻的,竟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小姑娘隻覺得惡心,“呸”了一聲,把口水吐到他臉上。
那日本人終于怒了,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用日語罵了句
“該死的賤女人!”
罵完他走下了車,手背在後面,趾高氣昂的踱了幾步。
小坂正雄看到一地的屍橫遍野,嗅到這難聞的氣味,卻笑出了聲,“這味道太合我心意了。”
這簡直是喪心病狂!
他們是地獄裡的魔鬼,是食人的猛獸,是一個毫無人性的殺戮者!
“把這些女人帶走!”
小坂正雄下了個命令,那些矮矮的士兵就拿起尖刀架住了灰頭土臉的小姑娘。
這些正值芳齡的小姑娘,都将是這些日本人的俘虜!
秦川終于哭了,哭得泣不成聲…
這是他們的先輩,是戰争中無辜的受害者,是曆史長河不可抹滅的痕迹。
從前那些事離她如此遙遠啊,可如今這一切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了眼前…
她感同身受!
也不知道飛了多久,小紙人終于停在了山頂上,秦小川趴着,哭得喘不上氣。
顧辭走了過來,隻是站着,看着她哭。
她聽到了細小的腳步聲,終于淚眼婆娑的轉過頭去,哽咽着
“為什麼救我?”
“因為,我愛你。”
顧辭蹲下來,輕輕的擁住了她,一臉心疼的模樣。
但秦小川并不聽這些話,隻是狠狠的拍打他的背,哭道
“阿爹死了,我還活着幹什麼?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你讓我怎麼活?”
“可你知道你留在那,他們會把你怎麼樣嗎?”
她知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阿爹都死了,她還活着幹什麼?
“他們會侵占你的身體。”
顧辭冷冷的的說了聲,又接着說道
“你知道他們把那些姑娘們帶回去幹嘛嗎?日本人不僅要占有她們,還要用她們的身體做實驗!把病毒放入她們體内,通過那樣的方式…讓她們痛不如死…”
秦小川頓時不說話了,隻是哭得更加傷心,哽咽着
“她們…為什麼不能救救她們…”
“川兒,我隻能救你一個人。”
顧辭歎了口氣,擦拭她臉上的淚,可她還是止不住的哭着,眼睛也紅腫了起來。
秦小川似乎頓時明白了什麼…
阿哥不顧一切去當兵,正是因為他要守護着這個生他養他的村莊。
省城防守失敗,遭殃的便是他們這群人,這群以為日本人永遠不會威及到自己家鄉的人!
她不該那樣想的…
“你讓我現在同他們一起去死!”
她皺着眉頭,喊出一句狠話。
“你說什麼胡話?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從今往後,我們躲在山林,過我們的快活日子。”
“顧辭!你是不是中國人!日本人都打到家裡來了,你卻想着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