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盡歡拖着母子二人進了飯堂,飯堂裡有不少人已經吃上了,一人面前一個托盤,托盤裡有飯有湯,還用小碟裝了幾個不同的菜式——乍一眼看上去倒是色香味俱全,有葷有素。
“月姑娘你看那邊。”楊大娘一隻手死死抓着有些不好意思想掙脫的柏楊,另一隻手指了指屋裡一角的幾個仆婦:“咱們這的飯堂和别處的不太一樣,這裡的飯菜大夥選好自己要的菜,然後當着大家的面裝進碗碟的,這樣大家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調整飯菜的量,吃着開心些。”
楊大娘遠遠看了一眼今天負責盛菜的仆婦,眼睛一亮,人也放松了幾分。笑着帶月盡歡和柏楊各自拿了托盤,站進了隊列:“一會兒啊,姑娘就挑着自己想吃的要就可以了,湯就是普通的野菜湯,但吃個新鮮還是不錯的。月姑娘你别怕,大娘就站在你身後。”
月盡歡有些好笑,不過是打菜吃飯,大娘怎麼把自己當小孩子似的。
不過被人這麼護着的感覺确實很好,是燕歸塵不曾給過的感受:也不是說燕歸塵不曾回護月盡歡,隻是他的護佑更像是給月盡歡劃出了一片很大的空間,至于月盡歡在這片空間裡摔了絆了他是不管的。
兩者到底孰優孰劣恐怕沒人能說得清,但是感受上确實是楊大娘這種讓人感覺更舒适些。
很快隊伍就排到了月盡歡面前,月盡歡沒什麼忌口,但吸了吸鼻子,她還是根據香氣從七八種菜式裡挑出了三樣葷素搭配的。
打菜的仆婦笑着說:“姑娘真會挑,你選的這三樣都是楊大娘的拿手菜,她早些時候親自做的。”
說罷看到了月盡歡背後的楊大娘,笑着打趣道:“我說呢,原來是背後的高人偷偷指點了啊?”
“诶喲你這碎嘴子,淨瞎說。”那仆婦顯然和楊大娘處的不錯,楊大娘聽了她的話也開着玩笑怼了回去:“老娘可不做那種自賣自誇的事情,姑娘是自己選的,許是碰巧了吧。”
仆婦和楊大娘笑着聊着,手上的活計卻不慢,很快就給月盡歡打好了三菜一湯,又往旁邊放了碗雜糧飯,就把盤子又給月盡歡遞了過來。
月盡歡一看,品質看起來和送到客房去的相差無幾,隻是沒那麼精緻——這裡吃飯的人每日活計不少,連帶着仆婦默認的量都給的大,這些菜有點多自己不一定吃的完。
但是看了眼一旁咽口水的柏楊,月盡歡沒說話,心裡想着大不了一會兒吃之前先給楊大娘母子分些。
輪到了楊大娘,那仆婦問也不問就要給楊大娘盛菜。一擡頭就看到楊大娘身後的柏楊,又看見了楊大娘牽着的柏楊的手。仆婦愣了愣,擡頭看着楊大娘。楊大娘不說話,隻點了點頭,兩人互比了個眼色,仆婦沒多問就打算繼續打菜。
但她的鏟子剛插進盛着菜的大盆,就從外面走進來個人:“李二娘,你去夥房幫忙清理,你的活我來替。”
楊大娘看到進來的大漢,面色變了變:這是夥房裡原先的掌事,姓朱。雖然在這裡幹了些念頭,但是他做事不勤快也不機靈,最後被嶽雨歇抹了掌事的位子讓自己頂上。雖然是嶽雨歇的決策,但這大漢還是記恨上了自己,事事和自己不對付。
平日裡這小心眼子的朱師傅就不時給自己使絆子,這會兒出現肯定沒好心——原本還打算趁着李二娘打菜的巧,正好帶自己兒子蒙混過關,誰知道這死朱三橫插一腳?
“诶喲朱師傅,”李二娘也知道楊大娘和這朱師傅二人之間的龃龉,連忙打算幫着圓場:“怎麼好麻煩你做這種小事,您歇着,沒幾個人排隊了,我快些幫他們打好菜再去清理不遲!”
“要你教我做事情了?”朱師傅毫不客氣,直接劈手搶過了鏟子,還不小心把半勺菜薩了出來。
朱師傅狀作無意,邊說話便順手把掉在桌案上的菜鏟了回去,嘴裡還不住趕着人:“你走吧,我還得好好恭維一下老朱我的頂頭上司呢。”
說話陰陽怪氣,朱三也不問楊大娘要什麼,挑着沒人要的給她打了些。月盡歡原本看着朱三把掉出來的菜裝回去就已經有些惡心不适了,再一看他給楊大娘盛的菜更是火冒三丈:盡是些肥肉菜幫子,那些看起來色香味美的他是一點都不給啊。
楊大娘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朱三給她打完菜,擺了擺手讓她走,然後轉了方向,朝着柏楊發難:“诶,你看着面生,怎麼來我們藥仙居的飯堂來吃飯?”
朱三的聲音一點都沒壓着,大嗓門一聲吼下去飯堂内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
柏楊雖然最近擺攤賺錢練出了些臉皮,但終究還是個半大孩子,哪裡見過這種場面,黝黑的臉頓時透出了紅,脖子縮了縮不知道該說什麼。
眼見柏楊被人為難,為娘的楊大娘怎麼能袖手旁觀:“姓朱的你幾個意思,和老娘天天在夥房見面,我這兒子生的和我一般模樣,你說面生?”
楊大娘終究沒有直接開罵,而是點出了柏楊的身份,顯然是還期待着朱三能給她幾分薄面。
殊不知,朱師傅就是等着這個機會,他在夥房裡幹活的時候無意看到楊大娘牽着柏楊的手朝着飯堂走去,他一開始還沒多想,但手上的活計做了一半,突然想起來這是個對付楊大娘的好機會:帶外人吃藥仙居的飯,這事情雖然可大可小,但是往嚴重了說可是占藥仙居便宜,對于夥房管事來說,這罪名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