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筱握緊手中熄滅的露營燈。一年前也是這樣清冽的夜。前任拒絕見面甩過來一句分開,那時的天正熱,常筱卻覺得自己被扔進了雪松林。那些成篇論文的話終究被白紙黑字瞬間代替,一個個字符最終都成了分手的罪狀。
章沅提着昨晚帶有螢火蟲的夜燈在她眼前晃了晃,像那晚她和章沅第二次偶遇,對方看向自己的星星眼。
"星星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它們永遠懸在夠不到的地方。"常筱聽見自己聲音裡結着薄冰。
章沅忽然抓住她的袖口。常筱這才發現女孩的指尖在發抖,像被風吹亂的蒲公英。"可是筱筱,"喉嚨傳來壓抑的哽咽,"你知不知道有些星星...有些星星是活着的?"
篝火噼啪炸開一顆火星。常筱看見章沅睫毛上凝着細小的水珠,不知是夜露還是别的什麼。記憶突然倒帶回到約會那晚,章沅突如其來貼近自己肚子,說着小心,也是這雙顫抖的手在此刻抓着她紐扣下方——胃部的位置。
"去年聖誕..."章沅的拇指無意識摩挲她袖扣,"你問我有沒有安排,我不知怎麼回答,因為那時候我剛剛拒絕你。我以為你不會再找我,可是第二天你像個倔強的小孩兒,像是從來沒有受挫一樣…."她突然笑起來,眼淚卻墜在常筱手背,"我知道你在難過,那時候我固執地認為隻要你喜歡我,就會一直推不開。可是我錯了,你也有心…"
常筱感覺心髒正在融化。那些被她刻意忽視的細節突然具象成畫面:她提及的地方,說過的話都被記着。
夜風掠過樹林,章沅的披肩被吹開一角。常筱看見她鎖骨下方若隐若現的淡粉色疤痕——章沅因為常筱的一句想去爬山,她便買好了裝備獨自去,用手肘在垂直九十度的台階蹭出傷口。
"疼嗎?"指尖先于理智觸上那道傷痕。
章沅整個人都顫了一下。她忽然抓住常筱想要撤回的手,按在自己劇烈起伏的胸口。"這裡更疼,"淚水浸透的呢喃散在夜風裡,"每次你用那種冷淡的眼神看我,這裡就像被塞冰塊。"
常筱的呼吸亂了節奏。掌心下是熾熱的心跳,混着篝火燃燒的噼啪聲,将她的理性防線燒出裂痕。她想起章沅整理露營裝備時,特意把兩人的睡袋拼成并蒂蓮的形狀。
"筱筱..."濕潤的睫毛掃過她頸側,章沅整個人幾乎要嵌進她懷裡,"今年冬天要不要去看極光?"
常筱僵在原地。傳說在極光下的人會相愛一生,可此刻她們頭頂隻有城市邊緣稀薄的星光。帳篷在身後投出暧昧的陰影,她感覺章沅的嘴唇擦過耳垂,溫熱氣息裹着青檸香:"聽說...在喜歡的人眼睛裡,能看到比極光更美的光。"
晨霧漫過山巒時,常筱在睡袋裡睜開眼。章沅蜷成小貓般的姿勢貼在她頸窩,右手還固執地攥着她的衣服下擺。帳篷外傳來早起的鳥鳴,她輕輕抽出被壓麻的手臂,卻在起身瞬間被拽回溫暖懷抱。
"五點半,"帶着睡意的鼻音蹭過鎖骨,"保溫杯裡的紅棗茶應該還是溫的。"
章沅記得她生理期,之前常筱說隻要出門玩,肯定會碰上經期,那時隻能忍住。
常筱終于笑出聲。晨光從帳篷縫隙漏進來,她看見章沅發間别着不知何時摘的波斯菊,花瓣上凝着剔透的露珠,像某個未完的吻。
張雯梓帶着八卦的眼神拉住章沅,“你們兩個在一起了?”
“沒有呢,”章沅見表妹像洩了氣的皮球,安慰道:“但誤會解開了。”
說到這裡,她想起前天晚上常筱邊哭邊推開自己,兩人很久沒有出聲,她叫了叫常筱發現女孩屈膝睡着了。
因為太過瘦弱,章沅尋求周圍人幫助,常筱被背回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