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後,無咎在錦州尋到了章書雪的行蹤,帶着祝餘的書信,備好厚禮,請她上山為十一看診。
上山時正逢春雨綿綿,自褚容和蕭映真住進潮生門後,伏青便帶人重新布置了霧靈山上的機關布防,每日有護衛弟子巡邏,山門外沿途都有澄心設計的精巧機關陷阱,由葉玄起草圖紙,派人送去永州,澄心修改重畫,而後青岚親自帶人在山道上布防。
俨然機關重地。
章書雪上山時輕裝簡行,到了山上,給十一仔細瞧過,開了藥方和膳食單子若幹,随後在青岚的請求下,又給崔南山、葉玄和黃老漢三個小老頭瞧了瞧,配了些養生的方子,途徑十一的藥園子,多瞧了幾眼。
山中風景秀美,初春的草木嫩芽冒發,顯露出點點生機,書堂裡的孩子們在武場跟着伏青練習五禽戲,個個神采奕奕,章書雪覺着有意思,站在武場門口看了好一會兒,青岚跟在她身邊,察言觀色,适時出言邀請她在潮生門小住。
章書雪欣然應允,當日便打發了随從回錦州取行李。
祝餘的書信在暮春時到來,由四王府的護衛親自送上山,信上說他們已平安到達北境附近的梅溪鎮。
另外兩封送往帝京的信箋到的早些,與信件随行的還有祝餘給陸英準備的賀禮。
春三月,太子妃陸英誕下一名男嬰,母子平安,為愁雲慘淡的朝堂增添了一絲喜氣,賀禮和書信由蕭持鈞親自送往東宮,陸英産後不宜見人,便由挽雲代收,離開東宮時正好碰見蕭應淮來看陸英,蕭持鈞與他在内院石橋狹路相逢。
崔師傅書信上的寺廟正在被蕭持鈞逐一排查,近日在朝堂上,蕭持鈞一改以往作風,與蕭應淮可謂是針鋒相對,平日裡看着溫良,陰起人來又快又狠,蕭應淮想到最近剛折在他手裡的幾個部下,面上一派和善,暗地裡卻咬緊了後槽牙。
“什麼風把蕭二公子吹來了?”蕭應淮看着彎腰行禮的蕭持鈞。
蕭持鈞直起身,随意擡了擡手,“受人所托,前來恭賀太子妃喜獲麟兒。”
何人所托,兩人都心知肚明。
提及祝餘,蕭應淮的神色變了變,眼神朝蕭持鈞身後的太子妃居所看了一眼。
蕭持鈞并未多言,側身低頭,給蕭應淮讓路,擦肩而過時,蕭應淮側過頭掃了他一眼,故作恭順的姿态讓他更加怒不可遏,強忍着離去。
春風和煦,池塘邊的柳樹開始抽出新綠,憑風吹拂,綠柳凝煙,細長的紙條擦過石橋的欄杆,蹭過祝餘的袖擺。
北境的春日來得比其他地方晚些,祝餘一行人到的巧,恰逢春三月過後,雪化之時。
離王征伐的大軍已至梅溪鎮,正在以燎原之勢朝丹朔和柝州逼近。祝餘和褚容到達離王府時,正值黃昏。
邊塞落日的餘晖鋪灑在這片剛剛回暖的土地上,街市上車馬喧鬧,人來人往,走過熟悉又陌生的街巷,祝餘一時有些恍惚。
幼時那場戰亂後被摧毀過半的城鎮,如今又恢複成了它原本的樣貌。
離王府的管家在前邊引路,祝餘陪着褚容一起去了府内議事廳,招待他們的是離王妃白婵,面色和善,風姿綽約。
聽聞王妃是帝京人士,後随離王遷居北境,褚容與她甚是投緣。
蕭恒江與離王在梅溪鎮處理軍務,王妃給他們安排了居所,一行人舟車勞頓便早早歇下,不想到了半夜,前院忽然熱鬧起來。
祝餘起身去查探,竟是蕭恒江和離王回來了。
梅溪鎮與離王府之間有專門的信使,蕭恒江一收到消息便連夜趕回,祝餘到時,正見着夫妻倆含淚相擁,互訴衷腸,她頓住腳步沒去打擾,往回走時卻不小心走岔了路,又撞見了離王夫婦,謝聽瀾正将白婵攏在懷裡親吻。
小别勝新婚,于是祝餘便又狼狽折返。
終于回到自己的院子時,正值皓月當空,她擡頭看着皎潔的圓月,歎了口氣,而後摸着腕間玉镯重新入睡。
翌日一早,并未在飯桌上瞧見蕭恒江和謝聽瀾,白婵說軍務緊急,他二人天還未亮便走了。用過早膳,祝餘便出門去。
去了城西,穿過低矮的房舍,最終在巷子盡頭一扇破舊的門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