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上卞皎對裴子骞來說,太過理所當然。
在金湖旁經曆了這麼許許多多,他想如果沒有喜歡上,那才是真的有問題。
隻是就像和卞皎做朋友沒那麼容易一樣,要和他做.愛人也并不簡單,裴子骞知道自己的感情比對方要早太多,也孤單太久。
其實他的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很簡單,不過是在某個周末看了最喜歡的導演的一部舊片,然後發現自己對屏幕裡交.媾的兩個男人起了反應。後來他到國外生活幾年,發現世界上這樣的人不計其數,但也許隻是因為當時年齡太小,又或者是因為城市太小,他隻覺得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件不合群的事情。
一開始,他并沒有想法自己喜歡誰。
因為每一次自我發.洩都不怎麼有固定目标,在看那部電影前,他隻是單純的纾.解,在那部電影後,他就有意識地為自己找過幾部題材相同的片。但始終沒有哪部能比得上那一部。
直到高二上冊期末考的前一周,他停掉與卞皎的課程專心備考。一天的高專注複習後,他準備打開那部電影,這時,手機響了。
是卞皎打來。
他問了他一道物理題,裴子骞花了五分鐘為他講解,挂斷電話後,他伸手去桌上拿遙控,卻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起了反應。
後來裴子骞在德國留學時有跟研究性取向相關的學者進行交流,對方說對男人交.媾的視頻出現生理反應在嚴格意義上講并不能算同性戀,裴子骞就問,對具體一個男人呢?
陳久玥當時就在旁邊,那位學者是她師兄。
她就代替師兄的沉默說:“算你很喜歡他咯。”
裴子骞則說:“這件事并不需要别人告訴我。”
他從不懷疑自己曾經對卞皎的喜歡。
但他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部電影,他偏偏隻對那一部反應強烈,就像他不明白,為什麼出國之後分明也有遇到過難以回避的動情,可他偏偏對任何人都沒有興趣。
他想他自己并不是一個多麼忠情的人,一切的一切,可能隻因為卞皎。
卞皎真的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個意外。
裴子骞其實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曾被裴家的人聯系過許多次,但他早已給自己的生命既定好軌道,比如要在陽市念完高中,讀理科,大學去首都,不接受裴家的任何幫助,在首都買一間不大的房子,再将祖母一起接過去同住,一輩子不結婚。
可一切都被卞皎打亂。
發現自己對卞皎的感情後,他的計劃就改變。變成要在陽市念完高中,讀理科,大學去首都,不接受裴家的任何幫助,在首都買一間不大的房子,再将祖母一起接過去同住,一輩子和卞皎保持聯系。
不一定要在一起,也不一定要陳明心事,一輩子保持聯系對十六歲的他而言,已經是很遠很遠的一個目标。
卞皎卻不是一個有軌道的人。
他說他的願望是在人生的遊戲中玩得開心。他最喜歡塞舌爾的海灘,最愛龍目島的日落,說他今年寒假雖然沒辦法再去歐洲,但是或許可以讓鄭懷遠帶他去劄幌滑雪,他說你知不知道有一個詞語叫做梵天一夢,好高深對不對,其實我并不信這些宗教什麼的,但我想總之人生不過是一場绮夢,我們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
後來裴子骞出國,每年寥寥幾日的假期也試過出遊,塞舌爾、龍目島不再是他隻能在地圖上看到的名字,劄幌也比陽市到首都的距離還要近,可他卻并沒有覺得這些地方有卞皎口中的那麼充滿魅力。
他想自己好像真的在水裡撈一枚月亮,真的徒勞無功,也許人生确實是绮夢一場,見不到最愛的人便醒。
可是一切又是如何走到這樣一步?
分明他最初的願望僅僅是和對方保持一輩子的聯系,也許後來他得到的遠比奢求的要多,但他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
即使真的是天上的月亮,憑什麼一切給予他後,又被剝奪?
一年前因為公司IPO上市原因,裴子骞在歐洲有過短暫的一段緊張性頭痛,醫生最終建議他去看心理。
過程中對方很自然地帶他回溯到了這段感情經曆,後來他才知道這種方式叫做暴露療法,總之那一段時間,他無法阻止地回憶到了最難捱的那個冬季——
高二寒假。
意識到對卞皎的反應後,裴子骞許多天無法入眠。漫長深宵裡,他也有翻出手機中保存很久的那個視頻,戴上耳機,循環播放。
就像無數情窦初開的少年,他其實并不能确定自己對卞皎是什麼樣的情感,又或許是心中有過答案,但是不敢肯定。畢竟愛情,尤其是同性間的愛情,莫大禁忌,所以他的第一選擇是回避。
直到寒假過去一周左右,成績出爐,這一天他并不在社區超市,相反請假在家,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一種直覺,那就是今天一定會接到一通電話,一通來自他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