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看到别人不小心被拉鍊夾了肉,看到别人咬到舌頭自己也會疼一樣,讓他看到自己不存在的那隻腳被針灸,也能一定程度地緩解他心理上的疼痛。
而他小腿的酸痛和刺痛,則是因為他在截肢後,身體裡經絡的連續性被破壞,氣血無法正常流通,不通則痛的緣故,所以才要用電針灸來治療。
兩種痛的原因不同,自然要用不同的方式來治療。
聽完沈萬山的解釋,沈妙這才醍醐灌頂般地點點頭:“哦~所以志成哥他不是被鬼附身?單純是斷了腳之後,心裡堵着想不開?”
“哼,鬼附身?”沈萬山輕哼一聲,慢悠悠地拿出水壺喝着水,“我就知你是聽他們村的誰又瞎球胡說了。”
糟糕,被發現了……
想着徐志成以後也算是她的病人,沈萬山也就不再隐瞞了,于是便把他所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了她。
徐志成墜樓不是被鬼推的,是被吓的。
具體是被什麼吓到的,他也記不清楚了,因為摔下樓後磕到了頭,醫生說是腦震蕩,所以那段記憶十分模糊,隻記得是聽到一個慘叫的聲音,然後他便在逃跑時不小心掉下了樓。
也正是怎麼都想不起看到了什麼,所以他便經常做噩夢,而且每次從夢中驚醒時右腳都會疼。
這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等他哪天能想起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就好了。
了解完事情的經過後,沈妙又問:“爺,那你說這世上有鬼沒?”
“有啊,”沈萬山回答得很肯定,“這世上有的是不懷好意、裝神弄鬼的‘小鬼’,等你以後多治幾個病人,什麼樣稀奇的‘小鬼’都能見得到。”
聽沈萬山這麼一說,沈妙瞬間更感興趣了。
雖說“生意興隆”這四個字不适合開醫館的,可她是真的想多見幾個能把瓜送上門的“小鬼”啊!
*
連續下了幾天的雨後,終于迎來了明媚的日頭。
偶爾有一陣風吹在身上,不冷不燥,溫度剛剛好。
馬上快入秋了,正是要農忙的時候,所以來醫館看病的人并不多。趁着晌午有空,沈妙便騎着車去給岔河村的徐志成和李奶奶做康複推拿。
徐志成家向來是沒什麼人來探望的,今天門口卻停了一輛很招搖的摩托車。
“嫂子,我來給志成哥送藥了。”
院門沒關,沈妙進來時,正好碰上了端着水果從廚房出來的王穗花。
“快進來吧,你志成哥的領導也在屋裡呢。”
領導?
跟着王穗花進屋時,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嗆鼻的煙草味。
坐在徐志成旁邊的男人正翹起二郎腿,嘴角叼着半根燃着的煙,吊兒郎當地跟他聊着天。
見王穗花身後跟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男人的眼光快速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這是……”
“這是來給我治病的妹子,叫妙妙。妙妙,這是我工地的領導,叫……”
“叫哥,孔哥。”男人站起身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主動向沈妙伸出了手。
沈妙雖然第一印象對他不怎麼好,但還是握住他的手,同他打了個招呼,“孔哥好。”
男人名叫孔祥明,說是領導,其實就是工地上的包工頭,看他模樣差不多四十出頭,雖然身形不胖不瘦,一米七五的個子也不算低,但卻像是剛從油缸裡撈出一般膩得很。
雖說人不可貌相,但是沈妙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孔祥明不是什麼好人
孔祥明是身為工地代表來慰問徐志成的,不僅帶了水果還有雞蛋和一些補品。
“既然要給志成看病的話,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啊。”孔祥明随手把煙頭丢在地上,碾滅後說道。
“别啊,孔哥,你難得來一次,中午留下吃個飯吧。”徐志成主動挽留道。
王穗花一邊編起袖子,一邊跟着說道:“是啊,家裡今天要炖隻雞,一起留下吃點吧。”
孔祥明也不跟他們客氣了,“行吧,那先讓妹子留下給志成瞧病,我跟你去廚房,給你打打下手。”
“成。”
沈妙先是詢問了一下他這兩天的休息情況,然後又給他診了脈。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的身體确實恢複了許多,聽他說“腳痛”的情況也有所緩解,隻是還是會做噩夢,就算是白天睡午覺也偶爾會驚醒。
拿出針包準備給徐志成做針灸的時候,沈妙在藥箱裡找了半天沒找到打火機,于是徐志成說可以去廚房借個火。
“嫂子,我來用下打火機。”
沈妙來到廚房時,王穗花和孔祥明正在一起處理着剛抓住的那隻老母雞。
他們倆分明是在給老母雞拔毛,可是沈妙卻看到,孔祥明的手搭在了王穗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