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内堂裡沒别人,周嬸子還是故作神秘地壓低了幾分音量,“被鬼上身啦!”
沈妙:???
聽周嬸子說,幾年前附近這些村裡的年輕人去城裡打工,徐志成和陳富貴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徐志成和陳富貴可不一樣,他是個頂老實的人,賺的錢全都寄給了家裡的媳婦。
他媳婦王穗花也是個好女人,徐志成不在家,她就一個人撐起養家的重擔,又要侍奉卧病的公婆,又要耕種家裡的地,一個人當兩個人使。
前年公婆去世,她也是盡心操辦,人人都說她不是親女兒、勝似親女兒。
夫妻倆恩愛非常,即使王穗花一直沒孩子,徐志成也沒做過什麼不規矩的事。
見周嬸子半天都沒說到正題上,沈妙忍不住追問道:“那咋會被鬼上身呢?到底咋回事啊?”
“還能是為啥?在工地上碰到鬼了!”
周嬸子不該去種地,應該去村口支個攤說書的,瞧她那聲情并茂的架勢,還有臉上豐富的表情,不去賺這份錢真是可惜了。
具體情況周嬸子也不甚清楚,畢竟是岔河村的,她也是同人閑聊時聽說的。
和陳富貴蓋樓房不同,徐志成接的是蓋學校的活兒,豫市某大學要在東邊擴建,他便和幾十名附近村子的人一起組成了一個施工隊。
聽說學校都蓋在墳地或是亂葬崗上,因為學校裡的學生陽氣重能壓得住,不過在建成竣工之前,可就是陰氣最重的地方了,再加上是在偏遠的城郊……
“那天晚上說是徐志成在蓋了一半的樓裡巡夜,然後被鬼從樓上推了下去,還好有人聽到他出事來救,這才撿回一條命,可惜還是斷了一隻腳。”
沈妙是不信神啊鬼啊這些事的。
瞧周嬸子那手舞足蹈的架勢吓人得很,可沈妙聽起來卻覺得像是徐志成自己低血糖,一時頭暈才從樓上栽了下去。
畢竟要是真有鬼的話,直接把他拉下來做墊背不就好了,又何必還饒他一條命呢?
“這還不算完,”周嬸子稍稍偏過身,繼續給她繪聲繪色地描述,“自從徐志成回來後就被鬼上身了,每天晚上都會學鬼叫,據說好多人都聽到過,可吓人了!”
沈妙聽說過學貓叫、學狗叫,學鬼叫……等等,鬼是怎麼叫的?
“妙妙?出來幫我接下藥箱。”
聊得正起勁,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了爺爺的聲音。
想來是出診結束回來了。
“哎,馬上,在堂裡給人紮針呢。”
沈妙将周嬸子身上的銀針依次取下,同時趕緊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生怕被爺爺知道她和病患談論别人的八卦。
“沈叔回來啦,”穿好衣服從内堂出來,周嬸子揉了揉腰,順手将沈妙給她包的藥揣進了籮筐裡,“妙妙給我治得也差不多,那啥,家裡還有點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萬山撣着衣服上的水珠,回道:“好,那你可得慢點,小心地上路滑。”
“中。”
沈妙給沈萬山拿來一條幹毛巾,幫他擦着身上的水。接過藥箱時,隻覺得這箱子似乎比平常要重了許多。
“這幾天雨也不帶停的,算了,不出去跑了。”看着自己踩了一腳的泥,沈萬山低聲埋怨了一句。
沈妙跟着說道,“确實,等天氣好點再出去吧,雨天路滑,您這麼出去跑,我們也不放心。”
放下手裡的毛巾,擡頭時,沈萬山挑了下花白的眉峰:“趕明你替我去,我留下坐診。”
沈妙:???
“這,這下大雨的,我能去哪啊?”
“南邊的那個岔河村,”沈萬山一邊編着袖子一邊淡聲道,“一共就兩家兒人,你把他們的藥熬好了每天送去,再幫他們推拿一兩個小時就行。”
還好,岔河村離得不遠,也就區區十裡地而已,走過去就全當鍛煉身體了。
沈妙:“行,都哪兩家?”
“一家是二街十五戶,李屠夫他家的老太太,老太太常年不下地,腿上的肉都枯雛(萎縮)了。”
“一家是三街十一戶,王穗花她男人,她男人斷了腿還沒恢複過來,得好好養着呢。”
等等,誰?王穗花她男人?
是徐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