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山将病曆拿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指着自己寫的圈圈和叉叉,解釋道:“天閹,就是生不出孩子。”
随後,他又把徐鳳的病曆拿來對照,“你看,你兒媳婦是正常的,就是有點女人病,這些藥都是治她的女人病的。”
“放你娘的屁!”
陳婆子懷裡的孩子睡了許久,這會終于有了動靜,聽到奶奶的叫罵聲,“哇哇哇”地跟着哭個不停。
陳婆子一邊輕拍孩子的後背哄着,一邊尋求着那排“青天大老爺”們的支持,“大家夥兒都瞧瞧,我抱得是啥?俺孩要是生不出來,我抱得是你祖宗啊?你就是個庸醫!”
陳婆子朝身後的那些男人們使了個眼色,他們當即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然後揮舞着鋤頭和鐵鍬,敲打着院子裡的藥材架子。
沈妙:“别砸了!話還沒說清楚呢,别砸啊!!!”
那些藥都是沈妙上山摘的,每一棵都是她的心血,可不能被這群莽漢給毀了。
一個箭步上前,沈妙将沈萬山手裡的病曆單子拿過來,指着上面的診斷高聲強調道:“你兒子沒功能,你媳婦沒問題,這孩子又是城裡那個女人生下來的,你怎麼能保證這是你的親孫子?又有什麼證據說我們是誤診!”
去你……
陳婆子的話都到嘴邊了,卻又被沈妙那堅定的目光給擋了回去。
沈妙的話把她給問住了。
是啊,她怎麼能确定這孩子就是自己的親孫子呢?
這孩子是從城裡帶回來的,可不是她親自看着從那女人的肚子裡出來的,所以她并沒有十成十的把握。
不止是她,當那些打砸的大漢們嗅到了有瓜的氣息後,也不禁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靜等着事态的發展。
見陳婆子沉默,沈萬山不禁歎了一口氣。
原本病人的病情是不該透露的,不過既然事情都鬧到這個份兒上了,隻能把事情說清楚。
“天閹,又叫五不男,指的是天、漏、犍、怯、變。天是指發育畸形;漏是指把不住精|關;犍就是古代常說的太監;怯是硬不起來;變就是咱們說的不男不女、陰陽人。”
“你兒子陳富貴是漏,就是把不住,但又不止是把不住,是他那裡頭啊,沒東西。”
沈萬山一邊說一邊捏着右手的五指,試圖用形象的方式跟她解釋,“不止是女人得有東西,男人也得有東西,母雞下得蛋為啥孵不出小雞?就是裡面沒東西,你兒子就是缺了那樣東西。”
“那這能治得好嗎?”看熱鬧的嬸子小聲嘀咕了一句。
“治不好,”沈萬山耿直地向她解釋,“天閹注定一輩子無兒無女,不管中醫西醫都治不好。”
另一個嬸子跟着撇撇嘴:“那你還給人家開藥,不怪人家上門來找你。”
“天地良心,我開這藥可不是治他的天閹,是治他的髒病。”
沈萬山急了,連忙把病曆拿給她們看,也不管她們能不能看得懂自己寫的字:“看清楚,這上面的藥跟天閹沒關系,土茯苓、金銀花、大黃……這些都是排毒,用來治髒病的。”
髒……病?
她們好像又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眼神裡的情緒也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孩子從哪來的還沒弄清楚呢,又冒出來了髒病?
啧啧啧,這傳說中的陳富貴到底還有什麼驚喜是她們不知道的?
“放你娘的,娘的……”
陳婆子有些站不穩了,那個“屁”字半天都沒能放出來。
還好有身後的男人及時扶着,這才沒踉跄地摔在地上。
“你們說話可要過腦子,現在可講法,要是造謠,你們全家都得拉去蹲監獄!”男人試圖替陳婆子挽回些顔面,不過說話的底氣明顯比她剛才差了一大截。
“你們還知道講法啊?”
看着地上那些被糟蹋的草藥,沈妙嚴重懷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純粹是強撐着面子不肯承認事實罷了。
沈妙:“要是覺得我們騙人,就把陳富貴拉來對質,實在不行就去大醫院檢查,真要是我們誤診了,所有費用都由我們出。可要真是陳富貴的問題……那你們今天來鬧事,也得給個說法。”
沈妙這邊說完了,院子裡那些迫不及待想要吃瓜的眼睛,齊刷刷地落在了陳婆子身上,等着她的回答,那藏不住的情緒都在催促着她把人叫來對質。
陳富貴真要來了,不管是誰對誰錯,都絕對會是一出好戲!
最好是把他前妻一家子也找來,還有他從城裡帶回來的媳婦,唱戲的人……哦不,是當事人,當事人越多才能把事情掰扯清楚嘛。
看着陳婆子抱在孩子身上的手不像來時那麼緊了,除了急切地證明爺爺的清白之外,沈妙也想分一口瓜來吃。
她是真想見見,這傳說中的天閹之人到底是什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