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敲門也不驚。”
“行了,别胡鬧了。”沈卓按了按額角。
“我們需要換個辦法查。”
“什麼嘛!”陶夭撅嘴,小聲嘟囔:“明明是他胡鬧……”
晨曦微露,縣衙不遠處的台階上,坐了兩個人。
沈卓去買早餐了。
陶夭托着腮幫子,百無聊賴,卻看到了一個熟人,趕緊去拉。
“這麼早你就上工啊?你手上拿的什麼?”
原是她送過銀子的縣衙小吏,正捧着個白紙包,行色匆匆。
“呦,陶娘子啊?”看在銀子的份上,他倒也有些熱情,沖人揚揚手上奠儀。
“這不,今日吳主簿就要下葬了不是,我們幾個做兄弟的,總得去送他最後一程吧?”
可惜,自己剛得的銀子,這會兒又要出去了。
“怎麼這麼快就要下葬呀?”陶夭有些驚訝。
“我們也納悶呢,不過吳家娘子昨夜送來的請柬,說的就是今晨出殡呢。”
“是這樣……”陶夭搓搓自家下巴殼兒,“他家住哪兒?我們也去……吊唁吊唁!”
她轉頭看向王玄清,繼續朝人擠眉弄眼。
“正好呢,咱們這還有個免費道士,還能幫他驅驅邪,助他下輩子投個好胎呢!”
“小陶,玄清兄。”
沈卓抱着個油紙包,正準備分,就被人拉住了袖子。
“走走走!别磨蹭!”陶夭二話不說,拽着他就跑。
“王玄清,你自己跟上哦!”她沒忘了支使人。
“怎麼了?”
沈卓趕忙穩住手中的紙包。
“哎……”王玄清接過他遞來的菜饅頭,“陶大姑娘又想到新招了。”
“小陶,你能不能慢點?”沈卓語氣裡透着點無奈,他低頭瞥了一眼那被拎得歪歪扭扭的油紙包,自己拿了個豆沙餡兒的,剩下的便遞給陶夭。
“晚了就來不及了!”陶夭從紙包中仰起頭,嘴上已叼住了個饅頭。
她當然不會忘了墊饑。
陶夭三人蹭着縣衙小吏的名帖,順利進了吳家,又借口要去方便,分頭在院裡調查(亂轉)。
“你說,夫人昨夜真做了噩夢?”不遠處,有兩名丫鬟正議論着什麼,聲音壓得極低。
陶夭趕緊背過身,拉起檐下所挂白绫遮臉,豎起耳朵,聽起小話。
“是呀,夫人最近心神不甯,你不是知道麼!”圓臉丫鬟四下張望後,小聲回道:“聽老黃頭說呀,夫人半夜突然從床上坐起來,說夢見老爺站在靈堂裡,盯着她一句話不說,臉色還特别可怕。”
“真的?”方臉丫鬟驚得瞪大眼睛,“那老爺不會是——”
“我覺得是!”圓臉的加重笃定語氣。
陶夭放下手中白幡,挪動步伐,裝作漫不經心地靠近兩人。
“什麼人?”方臉丫鬟擡起頭。
“哎呀,不好意思啊”,陶夭滿臉堆笑,“我是府衙公差的家人……我……有點路癡。出了東廁,就找不着靈堂了——”她語氣誇張。
“哦,靈堂在那邊。”丫鬟們殷勤指路。
“剛才聽你們說……你家夫人睡眠不好?”陶夭故作無意。
二丫鬟面面相觑,猶豫了一下,其中一個壓低聲音:“不是,就是最近,夫人晚上總是睡不好。昨夜她還夢到老爺回魂了呢。就因為這樣,夫人便急着封棺下葬……”
“但的确很可怕呀!”另一個趕緊接話:“昨夜靈堂還有怪聲呢,定是鬧了鬼……”
“呀——你别說了!”聞言,小丫鬟摸摸袖子,覺得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哎呀……”陶夭啧啧稱奇,拍了拍丫鬟們的肩膀:“行啦,不耽誤你們幹活了。我先去祭奠主家了。”
陶夭又在院中溜達。
終究,一無所獲的她還是隻能來到停屍之處。
沈卓同王玄清早在那等她了。
清晨的靈堂裡,燃了一夜的香火将将熄滅,微冷的空氣裡殘餘着濃重的香火味道。
吊唁的人陸續來去,幾個家丁正招呼着。
陶夭止了腳步,扒着牆根,鬼祟地往裡頭張望。
靈堂中央是一口黑漆漆的松木棺材,一旁跪着吳主簿的娘子。
她一夜未眠,神色憔悴,雙手攏着披風,口中低低念叨着什麼,顯然是對死者有些忌諱。
全然不複先前的嚣張跋扈。
陶夭眼珠咕噜一轉。
“小陶,你又有什麼主意了?”相處沒多久,沈卓卻已對陶夭的各種小表情都熟稔于胸了。
“嘿嘿……”陶夭的視線落于沈卓身後,嘴角浮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朝人招招手。
王玄清被她盯得發毛。
“怎麼?”
一刻鐘後,王玄清邁着方步,入了靈堂。
上完清香後,他也不着急走,而是一甩拂塵,沖着低頭的吳李氏神色肅穆……裝蒜:“夫人,貧道夜觀星象,掐算之下,恐是不妙,這……大兇之象啊……”
吳主簿娘子蓦地擡頭,眼神中掠過絲慌亂,但随即擠出笑容:“道長何出此言?家中素無他事,小婦人隻是為亡夫操辦後事,何來大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