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捕快甲如小雞護食。
這女人也太大膽了吧,竟敢在衙門公然搶劫!
見自己搶不過人,陶夭一下放了錢袋繩,捕快甲差點沒摔出去。
“喲,小心呐!”她假惺惺的。
“其實我也是怕你這俸祿錢裡摻了假,這才想幫你鑒定看看。别到時候花得起勁,被人抓到衙門裡,諸位大哥都是公門中人,這影響……總歸也不太好吧?”
“怎麼可能!官府發的錢還能有假?”捕快甲剛想反駁,“大哥……”
“你說有□□?”捕頭趙聽得直皺眉,捏起一枚銅錢仔細看了看:“胡說八道!”
“怎麼了?”
沈卓開了殓房門,就見一群人圍上來。
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小半步。
“有事?”
“是你家娘子有事。她诽謗官家,說咱們衙門發的銅錢有假。”捕頭趙掂了掂手中錢袋,看向沈卓,一臉嘲諷:“你既驗屍,倒是也給爺們驗驗錢!”
驗驗本就沒損失。
加上捕頭趙哪裡會信陶夭的話。
他是想趁機讓新來的沈仵作出出醜,報那一箭之仇。
沈卓看看神色明顯不快的公人,有些為難:“驗屍是我的本分,但驗錢……”
這些天莫名其妙上門的業務,想也知道,裡面定是有陶夭的功勞。
陶夭撲哧一聲笑出來,忙着敲邊鼓:“哪裡不一樣?屍體嘛,是死了才驗。錢呢,假的比死的還要糟糕!”到時候肯定會牽連一大批人!
沈卓歎了口氣,拿起她遞來的一枚銅錢,用指尖輕輕彈了彈:“這聲音……”
是不太對。
衙役們不服:“就憑耳朵聽?”
陶夭趕緊補充:“急什麼!這不跟驗屍一個道理嗎?望聞問切!”
她以手比刀,作切菜狀。
“……”望聞問切那是給活人瞧病。
沈卓忍住反駁沖動,拿起小刀,放在火上烤了烤,又輕輕刮了刮銅錢表面。
官鑄銅錢内部與外部顔色一緻,而僞造之錢可能表面鍍銅,内裡為鐵、鉛等。
陶夭有樣學樣,奈何手中沒有刀,便擦擦銅錢,将之往嘴裡一放,啃了啃,還用小白牙磨了磨。
沈卓阻止不及,隻得提醒:“小心有毒!”
“啊!?”
陶夭趕緊呸了幾聲,又開始觀察。
“真的掉了!欸,你這……”
隻見沈卓又将手中銅錢置于火上。
“錢變黑了!”
衙役們半信半疑:“真是摻了雜質?”
“這是鐵錢。”沈卓将“銅錢”舉到一幹衙役面前。
捕快甲一臉懵:“假的?假的?我的俸祿是假的?”
見人質疑,沈卓又從荷包中摸出一枚銅錢,和火烤這枚一起放入水盆中。
“這……有何區别?”捕快們看不出端倪。
“兩個不都沉底了?”
幾人對視片刻。
“這是不是說,兩個都是真的啊?”
“啊!我知道了!左邊那個沉得更快些!”陶夭下巴一擡,求表揚臉。
“沒錯。”沈卓的笑容中浮現出一絲欣賞。
“真銅錢投入水中,沉降較慢,摻雜鉛鐵的□□則會更快沉底。”
“看吧,我早說了驗屍和驗錢都是一般!”陶夭來到沈卓身邊,拍拍他手臂:“都是外面看着挺體面,裡面……啧啧,糟透了啊!”
“你們要是還不信,大可以去找驗錢所,一驗便知!”
她知道,官家會設立機構——錢監,裡頭有專門的驗錢官鑒定錢币真假。
“閉嘴!”捕頭趙臉色陰沉。
顯然,他也知道,事情不妙。
“你就是個攪屎棍!”他沖着陶夭小聲嘀咕。
“什麼?你說什麼?”陶夭挖挖耳朵。
“兄弟們,走!”
見一幹衙役走遠,陶夭又點點沈卓肩膀:“怎麼樣,驗錢的感覺與驗屍不同吧?”
反正要她選的話,絕對是要當驗錢官的。
陶夭雙手成爪,在空中抓了抓,似是還在回味方才抓住大把銅錢的快感。
“這次你算不算立功?說不定還有賞錢呢?到時候可得請我吃飯啊!”
陶夭幻想得起勁,又開始擺手:“我隻是個小幫手,助你一‘驗’之力而已,不用太破費的,就請我吃個炙肉啊,魚羹什麼的就可以了啊……”
沈卓淡定地收着工具:“錢是假的,我的俸祿也是假的,即使要請客,也得等上一段時間。”
“啊?”陶夭略有失望,但很快振作起來。
“那有什麼呢?我這就去捅了這個馬蜂窩。”
一幹衙役氣急敗壞找來賬房,興師問罪。
誰還不是為了幾個錢才在衙門賣的這個便宜命?
不然他們圖的什麼呀!
“這這……”吳主簿隻是初時略略有些慌張,很快便放松下來:“錢是從庫房領的,我們隻負責發放。”
幹這份差事這麼些年,别的不說,推卸責任這事那肯定是駕輕就熟的。
天塌下來,也總能找到其他背鍋的。
陶夭坐在一個空了一半的籮筐上,幸災樂禍地補刀:“哎呦喂,趙大哥你質疑賬房,可就是質疑官府了。這俸祿不都是謝大人審批的嗎?要不您就去問他老人家?你要是嫌麻煩的話,我也可以代為禀報的。”
捕頭趙剜了陶夭一眼。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