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沈卓趕緊将欽點雞從陶夭手裡接過來:“不可殺生。”
他才喂了的呢。
陶夭瞪他:“還不能殺生?你剖了那麼多屍,這會兒倒管起我來了?要是這雞在咱們這被發現,那我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到時候你丢了差事是小,咱們可能還會被打一頓,流落街頭呢!”她危機感滿滿。
“驗屍是為死者伸冤。殺生是取命,能一樣嗎?”沈卓語氣平靜,完全沒有被陶夭吓到。
若是真被趕走,他就回家,繼續賣棺材。
“至于這雞,我找個地方去放生。”說罷,沈卓便要離開。
今日還有一堆差事沒做呢!
“你要出門?我也去我也去!”陶夭轉瞬就将雞的事丢在一旁。
“你……”
“這就不必了吧”幾個字還未出口,沈卓就覺小臂一沉。
原是某人又化身為挂件。
“快快,給我化個妝先!”她可不想再被人認出來了!
“你……”沈卓猶豫一瞬,想起自己确實答應過要勤練化妝術。
有道是君子一諾千金,不當随意更改。
“好。”
“你……”沈卓的手微微停頓。
“嗯?”
“從不修眉?”
據他多年的入殓經驗來看——死者的眉形會對面貌産生極大的影響。
若配合妝發,有時正能起到脫胎換骨的作用。
“對啊。”陶夭揚揚下巴。“有意見?”
她就這麼自信。
其實是懶。
在家裡,趨之若鹜或是門可羅雀,都不是憑一張臉能輕易決定的。
“沒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況她正是青春靓麗的時候,本也用不着矯飾。
“别亂動。”沈卓指尖輕輕撫上人臉頰,繼續研究如何讓她這張臉看起來和從前風格迥異。
既是滿月面,就隻能朝着端莊妩媚那種風格潤色。
花钿上額,陶夭整個人一下明媚起來。
眼尾若在貼些時下流行的粉色花翎,便能更顯嬌俏吧?
可惜,手邊沒有。
沈卓有些尴尬地往回收着工具。
絲毫不敢提這些用具原本隻上過死人的臉。
不過好在本人夠活潑,完全不像是想到這層的樣子。
“小陶……”他思忖片刻,終是開口勸道:“以後言行都該慎重一些,如此方與這妝容相配。”
都被通緝了,還如此高調,這不是上趕着讓人發現麼?
“不錯。”這會兒某人正在鏡前轉着腦袋,完全沒在聽人規勸。
“以後就按這個手藝來哦!
“什麼?什麼以後?”沈卓莫名其妙。
“你不自己學麼?”
“嗯~~”搖頭的同時尾音也拖得老長。
“你确定?我每日可是很早起的……”沈卓也不是每一次都會被陶夭拿捏。
“這……”陶夭敗下陣來,“那我自己來好了。”
“我去讓廚娘給我把這蛋給煮了!等我啊!”
“咦?人呢?”陶夭在門前等了許久,才見沈卓駕着輛木闆車過來。
上頭還躺着四具新鮮屍體——都是青玄觀裡還能辨得出人形的。
陶夭也不等人招呼,主動跳上拖車。
“走吧。先去棺材鋪,讓那老闆幫咱們把工錢結清!”陶夭拍拍人肩膀。
她其實一直沒忘了這筆,又怕一個人出門遇上官差,這回肯定沒問題了。
“哈……”冬日的小闆車上,陶夭沐浴着陽光,渾身發懶。
她抱着裝雞的瓦罐(夜壺),往闆車上一倒,發出砰的一聲響。
沈卓架着馬的手微微一頓,回頭就看到某人正和女屍們躺在一起,趕緊喚她。
“快起來!有屍毒,還有……”
雖然冬日屍體腐敗速度有些慢,但江南到底不如北方,屍體放置幾日,還是有腐敗氣息散出。
“啊——”陶夭已經尖叫起來,“有蟲!”
這下她也不熱衷和女屍躺一處了。
她完全是被女屍七竅中冒出的蛆蟲吓怕了。
連滾帶爬,罐頭也不要了,全程都坐在闆車頭上。
攪得沈卓差點沒拉住馬。
還好他力氣大,這才沒釀成車禍。
來到棺材鋪,陶夭領了應得的工錢,剛要離開,沒成想沈卓還不走。
他是要為闆車上那四具女屍買上幾副棺材。
“不是……為什麼呀?”
“明明就用不着啊!”
陶夭很是費解。
“咱們為何要自掏腰包給她們買棺材?”她已經自動将沈卓的錢包都劃歸自家名下了。
“這些女子沒有親人。”那日,王玄清離開前,已将基本案情告之于他。
“自然也不會有人替她們收屍。”
其實,這贈送棺材的事,沈卓之前沒少幹。隻不過現在他沒時間親手為他們制作。
“那什麼,行吧,不過老闆,你可得給我們算便宜點哦!”
陶夭覺得這理由也不算過分,退一步來說,那也是人家的錢。
“咱們可是要買四副呢……不對。”那殓房裡還有好多……
“若是你便宜些,後續衙門裡的棺材就都從你這定;若是你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