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岚清怎麼也沒想到,自生辰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其他人,竟是自己的二哥周治。
但此次她再無人前那般裝出的和善,而是露出了隻有兩人相處時會才産生的冷淡:“明善宮中閑少來往稀客,不想今日卻迎來了二哥。”
周治卻好似對此已是司空見慣,仍然自來熟地要往裡頭走去,嘴裡吐出的言語仍舊溫和:“許久未見,今日特來拜訪,以免得妹妹思念。”
周岚清微微皺眉,還不待她多說什麼,在他身後便出現了許多宮人扛着浩浩蕩蕩的箱子,若仔細看着便能知曉是諸多奇珍異寶。
見此她的臉色不由得緩和了些許,也将原本阻攔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周治自然是看在眼裡,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若妹妹不邀我入内,恐此等珍寶皆落得個無處安放的境地了。”
周岚清估摸了後頭的分量,停頓片刻,最終還是轉身往裡頭走去。
桃春看明了主子的态度,急忙往旁邊使了個眼色,讓立在一邊宮女去準備兩位殿下的用點去了。
周治跟着周岚清往裡頭走去,而跟在他旁邊的小常喜公公忽地叫住要跟着他們去的桃春:“桃春姑娘,殿下所攜之珍寶,尚需你來安置呢。”
此言為的便是留住桃春,周岚清看出今日她這二哥前來找她想必是另有他事,便對着桃春點點頭,算是允了。
于明善宮之内,翠園之道通往瓊樓玉宇,百花競放,美如錦繡織夢。
花間小徑,蜿蜒曲折,幽深而隐,每一步皆是畫,盡顯隐秘之雅韻;和風微動,花瓣輕舞,芬芳之氣襲人,令人心曠神怡,宛若置身仙境。
繁花似錦,猶如情愫紛擾,纏綿悱恻,難以割舍。微風輕拂,花影搖曳,輕輕蕩漾,若隐若現,引人遐思。
此間之景,恰似那深藏心底難以言表的隐晦之情。
兩人原本就是一前一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可不知為何,周岚清心覺似有目光似毒蛇之尾緊追不舍,令其倍感不适。
因此,她不得不駐足,微微側首,果然見周治的目光正如心中所料緊鎖于自己的方向,令人不安。
“妹妹為何停于此?”周治并不遮掩,而是更為放肆地将目光遊離于周岚清的身上。
周岚清感覺他靠得有些近時,就不自主地退開一步。
其實對于周治,她雖談不上親近,但也不會有過多厭惡的情緒存在,甚至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疏離和畏懼。
而周治感受到眼前人的躲避,心中頓生煩躁,但面上不顯,隻是靜待對方發言。
周岚清扯了扯嘴角,露出個虛僞的笑容:“二哥為何不與我同行?”
但這句話卻使得好似誤會了什麼,他先是微微一愣,眼底僅剩無幾的幾分戒備也随之最終散去,取而代之竟是難得似春風暖陽般的柔和。
但這摸樣自是落進周岚清的眼裡,她不知怎的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緒,卻不是令人安穩的舒心,一如對于這個二哥的态度。
兩人就這樣比肩而行,誰也沒有再開口。
這幅景象若是落入旁人的眼睛裡,定會覺得二人氣宇非凡,非僅顯于外在之張揚霸道,實乃内斂深沉,蘊藉力量,貴氣逼人。
先入殿,再入座,而後飲茶。
雖皆無言語,周治顯得自在,周岚清卻顯得有些焦躁。
後者審視着前者,隻覺得這人深不可測,表面笑容相待,實則機關算盡,任憑自己如何針對,都不得傷其根本。
最重要的是,周岚清始終摸不清周治對她的态度。換做是旁人,早就與自己翻臉,可此人不僅不會輕易露出分毫不滿,甚至是幾次放水,甘願為太子一黨放行。
周治并不在意周岚清那充滿敵視的态度,反而悠哉悠哉喝着茶,偶爾吃吃新上的糕點,對此,少女終究還是憋不住問道:“皇兄今日來,恐怕不止是來探望我這麼簡單吧。”
聞言周治終于停下原本準備往嘴裡塞糕點的動作,一并收起來的還有那漫不經心的态度。
隻見他微眯雙眸,讓人不明白其心中在想什麼:“不想久别重逢,你從前之沉穩皆已随風而去,真是令人唏噓。“
周岚清自是不會容許他肆意挖苦,彼此稱呼都随之生疏:“本宮隻是想着賢王殿下一向光明磊落,有旁的事定是不會遮掩。”
“本王隻覺得,本王的妹妹不是妹妹,“周治音色漸冷,随即站起身來,擋住了周岚清的大半陽光:“而隻是太子的妹妹。”
周岚清神色不變,隻是裝作聽不懂地笑道:“皇兄方才還譏我呢?你亦昏聩矣,竟混淆我們的關系。我乃為父皇之女,若依你的意思,豈非你不是父皇之子麼?”
周治目光沉沉,隻覺得周岚清還是那般伶牙利嘴:“如此說來,你應該是我的妹妹?”
“自然。”
“那為何處處與我作對?又為何不聽為兄的話頻頻涉政?”周治居高臨下的俯視,猶如毒蛇見到獵物般的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