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掃過桌上的菜肴，雖不算複雜，但也是精緻。

“今日為什麼想見我？”

韶明珠今日主動邀他過來，姜钰到底有些意外。但也知道她是想同自己說什麼。

姜钰向來是有事直言的性子，便也不想旁人和他說話帶着太多彎彎繞繞。

韶明珠笑了笑，擡手為姜钰斟了一杯酒。她動作輕柔，語氣并不像上次見姜钰一樣謹慎，反而帶了些笑弄的滋味，“殿下若是不願過來，便拒絕妾了。既然過來，又作什麼要問這麼生分？妾不過是有幾句話想和殿下說罷了。”

姜钰笑起來，他接過韶明珠遞來的酒杯，“因為我知道，你若是無事相求，斷然不想見我的。”

“是，妾有幾句心裡話，想和殿下說。”韶明珠語氣平靜，也不像是要說什麼大事，反而像是閑聊家常。

“想說什麼？”姜钰問。

韶明珠并未直接回答，她盯着杯中清酒，一陣風過，酒面泛起漣漪。她擡眼，問姜钰：“殿下還記得，妾入宮那晚，和殿下說的話麼？”

“記得，你說你隻想在東宮安身立命，别無所求。”姜钰再次憶起這句話，忽然有些猜到韶明珠想做什麼。

“你......”

韶明珠忽而起身，跪了下來。

姜钰皺眉，“你這是做什麼？”

韶明珠沒有擡頭，但她的聲音很清晰，一個字一個字落入姜钰耳中，“妾原本以為，隻要妾按照宮中的規矩來行事，總不會有錯。哪怕......哪怕沒有寵愛，也能保住性命。”

她頓了頓，又道：“殿下，妾能知道，您是不厭惡妾的。是不是，您......”

“住口！”

姜钰不願再聽下去，他直視韶明珠，“誰許你來猜我的心思？”

韶明珠縮了縮，但話卻沒停，“......妾有時候想，若是妾願意去争一争，殿下，您會願意護着妾嗎？”

姜钰看着她。

他遇見過很多女人，也不是沒見過膽子大的，敢逆着他意思來的。但此時看着韶明珠，姜钰真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每個字每句話，都是在逼他。

姜钰：“......要是我說不願意呢？那你有沒有想過，從此該如何自處？”

韶明珠沉默一瞬。

是啊，倘若姜钰拒絕，那她便會成為整個宮中的笑柄，人人可以謾罵的女人。

但她情願賭這一把。

“殿下，妾隻是怕了。”她道，“......妾害怕，妾不想死在這兒，更不想不明不白被人算計。與其擔着虛名，不如把事做實。”

這一次，韶明珠沒有哭——她不願再用眼淚求生。

說完這句話，韶明珠便不再開口，隻等着姜钰的答複。無論姜钰是何反應，她都能坦然接受。

韶明珠。

姜钰是想轉身就走的，可是卻又下不定這個心。韶明珠說得對，他不厭惡她......若是她願意，他也可以寵她。但不能是由她這樣提出來。

她把他當作什麼？

賴以謀生的籌碼？

姜钰視線垂落在她身上。姜钰不明白，不明白她的膽子怎麼這般大？怎麼就能想什麼做什麼？

他想走。

這時候，韶明珠站起身。她從後而來，手小心翼翼搭在姜钰肩上。然後，姜钰感受到她整個身子貼了上來。

溫熱的體溫，隐約可以聽見心跳。

韶明珠此時，一定也是緊張的罷。

“殿下......今日，妾身上好多了......”韶明珠閉上眼，她就這樣把自己的所有都傾覆在姜钰身上，“您，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