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茂:“逞口舌之快,殿下覺得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姜钰淡淡道:“況且想逞口舌之快的不是我,而是你永甯侯。既然在意韶明珠,就不要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陸茂怒極反笑,“好,好啊。殿下既然這樣說,那我便明白了——......早晚,明珠還是會回我身邊!”
姜钰冷漠瞥了他一眼,“若你真有那個本事,我一定不阻攔。”
說完,姜钰頭也不回離去。
陸茂掌心微微顫抖,他擡起手,手上戴着的珠串,還是韶明珠送與他的。
姜钰回東宮,直接就去了太子妃處。今日是十五,按規矩他要在太子妃那裡用晚膳。
經過小路的時候,姜钰聽見一座石山後傳來聲音:“娘子,你手真是巧!這花堆的惟妙惟肖,像真的一般!”
姜钰頓住步子,朝石山後看去。
韶明珠和一個宮女坐在石山後的桌邊,韶明珠正認真堆着一個絹花——這是宮裡女眷玩耍的法子,韶明珠不過入宮幾日,便學會了。
她仔細地、小心地撥弄着絹布,一絲不苟的模樣,好似大氣不敢出。
姜钰不自覺便瞧入了神。
絹花堆成了,韶明珠松了一口氣。她正想笑着說什麼,一擡眼,便和姜钰的目光相撞。
“......殿下?”
姜钰回過神,靜靜瞧了韶明珠一陣,道:“絹花堆得不錯。”
韶明珠有些不好意思,默默把身子往前移了移,想掩蓋住桌上的物件,另一邊又岔開話題:“殿下今日回來這麼早,我——”
“我瞧着,你在東宮也挺自在的。”姜钰語氣略帶懶散,“你知道嗎?今日我遇見永甯侯,他還對你念念不忘呢。”
“......”韶明珠低下頭,“侯爺是個長情的人。”
就這麼一瞬間,姜钰很想知道在韶明珠心裡,永甯侯有幾斤幾兩——依着他看,韶明珠就從未把永甯侯放在心上。
韶明珠對永甯侯,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按部就班。
她隻不過盡到了她的本分。
“是啊,永甯侯是個長情的人,可惜你卻不是。”姜钰今日存了心思想要逗她,于是好整以暇等着韶明珠答話。
“......殿下說得對,我不是個長情的人。我若真的愛慕侯爺,入宮後就該尋死覓活才是,對麼?”韶明珠雖然低垂眼眸,說出的話卻刺耳。
.....
姜钰改了主意,決定不再與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深深看了韶明珠一瞬,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了。
還是韶明珠先打破僵局:“今日十五,殿下不是該到太子妃宮中去麼?”
她擡眼,眸中清亮,微微笑着道:“想來太子妃已經準備妥當了,殿下去罷。”
她言語溫順,可姜钰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感覺冥冥之中有什麼東西颠倒了。
韶明珠依舊微笑。
姜钰睨着她,忽道:“多吃點飯,你太瘦了。”
......
韶明珠眼睜睜看着姜钰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走。她眼睛睜大,過了許久,才覺得有些前所未有的荒謬——緊緊将她包裹住的恍惚。
不覺間,又是一夜過去。
次日一早,韶明珠醒來不久,睡眼蒙眬中,聽見身後為她梳妝的芮靜一聲歎。
韶明珠敏銳察覺到,便問:“怎麼了?好端端怎的歎起氣來?”
芮靜梳頭的動作放慢了些,緩緩道:“娘子不知道,太子妃昨夜發了好大的脾氣,合宮都不安甯。”
韶明珠追問道:“為了什麼發脾氣?......殿下,昨夜不是在太子妃宮中麼?”
芮靜:“是啊,昨夜殿下本是宿在太子妃宮中的,可誰料半夜白良娣那邊來人,說良娣腹痛,硬是叫了殿下過去。殿下一到那邊,白良娣卻又什麼毛病都沒了......太子妃氣急了,還責打了幾個近來傳話的宮女......”
韶明珠點點頭,“殿下不常去太子妃宮中,好容易去一次,白良娣卻還要來攔,真是有些過了。”
芮靜:“誰說不是.....”
這邊,主仆二人暗自歎惋。另一邊,太子妃已經砸了遍地的碗盞。
“賤人!賤人!”陳文心随手拿起一盞茶杯摔在地上,砰一聲,茶杯碎了滿地。
身邊的宮女想勸又不敢勸,皆是噤聲,後背宛如插進無數根銀針,動彈不得。隻有一直侍奉陳文心的大宮女敢上前來勸兩句:“太子妃何苦與她計較?在東宮裡您最尊貴,又是将來的一國之母......”
“什麼一國之母!”陳文心怒罵道:“照這樣下去,我還當得了多久的太子妃!”
“太子妃慎言!”
陳文心卻是怒從心起,顧不了這許多,“昨夜是十五!這樣的日子她也敢來截人!她把我當什麼?!她眼睛裡還有沒有尊卑規矩!”
宮女也不知該如何勸解。陳文心眼中含淚,“本以為來一個韶明珠,能打壓幾分她的氣焰!結果還是如此!......可見也沒什麼用處.....”
宮女腦筋一轉,扶住陳文心,低聲道:“依奴婢見,不是沒有用處,實在是殿下近日都沒機會見着韶娘子。不如太子妃去和韶娘子說說,叫她主動些......”
陳文心眼中閃過些許疑慮,也不知是否可行,“這......她敢麼?”
“太子妃不妨試一試。奴婢瞧着,韶娘子是個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