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明珠回侯府不過三天,便接到了再次入宮的旨意。
隻不過這一次,旨意上隻讓韶明珠一個人入宮。李露和王蕙都保持了出奇的沉默。
坐在進宮的馬車上,韶明珠揪緊手中絹帕——這幾日永甯侯的議罪已經接近尾聲,據說風向是朝着好的那一方去的。不少官員上書永甯侯并沒有大過錯,無非是受人蒙蔽和逆王吃過幾場酒,罰些銀子也就罷了。
按理說,侯爺不久便能歸家了——這其中固然少不了皇後的周旋。
但韶明珠提着的心愈懸愈高。皇後這個時候召她入宮,又是想幹什麼?太子……不是已經拒絕她了嗎?
揣着一顆忐忑的心,韶明珠走進未央宮。檐下靜立着一侍女,見着韶明珠來,低聲道:“娘娘和太子妃在正殿等着娘子,娘子進去罷。”
太子妃?
韶明珠駐足片刻,走進正殿。皇後坐在上首正中鳳椅上,在皇後身側靠下首,坐着一個宮裝年輕女人。韶明珠走進去的時候,正聽見女人放下茶盞,語氣有些不忿,“……母後是不知道白氏在東宮有多神氣!雖說她肚子裡懷了太子殿下的孩子,吃穿用度逾矩也就罷了,竟當衆訓斥起我的宮人來!......我實在是委屈,但滿宮裡也不知該同誰說去,便隻能和母後說……”
皇後喝了口茶,托着茶盞,不鹹不淡掃了太子妃一眼,“你呀,到底是年輕了。你貴為太子妃,是何等尊貴身份,做什麼要與她在這等小事上計較?”
她頓了頓,視線移到剛剛進殿的韶明珠身上,“喲,韶娘子來了?”
太子妃聞言,也看向韶明珠,見到韶明珠第一眼,就倒吸一口氣,“啊呀,這個妹妹,實在是像——”
她察覺到自己失言,趕緊把剩下那段話吞了進去。她堂堂太子妃,對着韶明珠一個侯府裡的妾室,卻是異常熱情,“今日咱們第一次見,我也沒來得及備什麼禮物,往後妹妹有什麼想要的,盡管和我說!我——”
“行了。這些事,往後再說罷。”皇後打斷她,心中也覺得這太子妃實在沉不住氣。
趁着這個時候,韶明珠規規矩矩向皇後和太子妃問了安。太子妃一直反複打量韶明珠,越看越滿意,又道:“妹妹不必多禮——這幾日,還要委屈妹妹在我身邊……”
皇後咳嗽兩聲,再次打斷了太子妃。
太子妃不安閉嘴。
韶明珠卻聽出端倪,遲疑片刻問:“太子妃,這是何意?”
太子妃瞧着皇後,皇後無聲歎息,先她一步開口:“韶娘子,這段時日,你就在太子妃身邊學規矩罷。宮中不比侯府,一舉一動都要謹慎,你記住就是了。”
……
韶明珠沉默許久,直到太子妃按耐不住想要上前拉她的手,她卻将手縮回去,“娘娘,妾不是宮裡的人。”
這句話甚為果斷,皇後拿茶盞的動作凝了凝,太子妃卻像是缺了個心眼,半點沒聽出韶明珠話中的意思,“你從前不是宮裡的人,此後就是了呀。你放心,我一定不薄待你……”
韶明珠卻始終沒什麼動作。
皇後将茶盞擱置在案上,悶悶一聲響。她忽然笑了笑,道:“我隻告訴你,從今往後,侯府你是回不去了。至于要不要做東宮裡的人,看你自己。”
韶明珠呼吸驟然沉重起來,她擡起眼,迎上皇後的目光,“娘娘,為何一定要逼妾?”
明明太子不想要她……明明已經不需要她來救侯府,為何皇後還是執意如此?
皇後冷冷瞧鼻稍哼笑,語氣多了幾分不屑,“你算什麼人?你入不入東宮,對于本宮來說無關緊要。少了你一個,本宮還能找其他女子去侍奉太子——隻是,本宮向來見不得旁人忤逆本宮好意。”
韶明珠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注視着皇後。
原來毀掉她的平甯,隻需要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