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謂美發護手、玉容駐顔、潤唇潔牙、掃眉香身,隻要女人想要的,這裡一應俱全。
奈何還沒将多色套印技術研究出來。若實在找不到饾版和拱花的彩色套印方法,那就隻能印刷黑白繪圖了。
黛玉為此很是焦急,日夜琢磨這件事,又加上苦夏胃口不好,人又清瘦飄逸了幾分。
這時候夏淑清、蘇珍兒邀請她去夏府過乞巧節。
七夕這日風清日朗,繁花似錦,夏府的花園庭院中,立着八扇雲母屏風,兩邊褥設芙蓉,中央香案陳列幾樣鮮花甜果,各色精緻點心。
夏淑清不止邀請了林黛玉、蘇珍兒,還有京山縣侯崔元的次女崔姑娘、兵部尚書毛伯溫的幼女毛姑娘。
說來也巧,夏言、崔元、毛伯溫三人明年都會随嘉靖帝南巡,夏閣老總攬南巡禮儀籌備,行宮人員調度。兵部尚書毛伯溫負責護衛,京山縣侯則随駕稽查沿途治安。
可是這場南巡路上卻出現了三場大火,甚至有一夜幾乎讓嘉靖帝喪命火海。
從此惶惶不安的帝王,越發笃信道教,深居西苑,與群臣玩起了躲貓貓……
夏言擔任首輔後,漸漸失寵于嘉靖,除了有嚴嵩的挑撥離間外,也與他自己的屢次失職與冒犯皇威有關。
比如兩次伴駕遲到、屢次違逆嘉靖帝的意志、奏疏中有錯字、撰寫青詞敷衍了事等等。總總迹象都反應出,夏言位高權重後忘乎所以,對嘉靖帝的輕視和不滿,這是一個權臣在與帝王博弈的先手。
思及此,黛玉試圖将這些細微的碎片,在腦海中拼接起來,想發掘其中真相……
“林妹妹,發什麼呆呢!快把你的盒子打開看看,蛛網結成了麼?”
夏淑清拿扇子拍了黛玉一下,笑道,“毛姐姐的蛛網,結得比我們的都要圓正呢。”
黛玉忙打開自己手裡的盒子,小蜘蛛才開剛開始織網,八條腿劃槳似的,在盒中來回穿梭,忙碌極了。
蜘蛛先搭了一個樹杈形狀的骨架,再四圍封上口,腹部放出更多的絲線,一圈又一圈,如螺旋一樣,由内到外,将蛛絲漸漸輻射到整個骨架,編織着自己的八卦帳。
“啊,這個雖大,但不夠圓,到底是毛姐姐得巧了。”蘇珍兒笑道。
忽地,黛玉抓住了蘇珍兒的手,急忙問道:“有彩紙、剪刀和漿糊嗎?”
蘇珍兒驚了一下,忙點頭道:“有,我讓丫鬟取來。”
“不玩投針驗巧了嗎?”夏淑清疑惑道,“妹妹不想紮花,是要剪紙賽巧?”
黛玉先是搖頭,後又興奮地點點頭,“就是要剪紙賽巧,投針哪有剪紙好玩。”
“對呀!”崔姑娘恰好不擅刺繡,唯恐紮花時露怯丢醜,忙附和道:“繡手帕荷包又費工夫,還是剪紙又快又便宜。”
既然大家一直贊同,丫鬟送上來剪刀與彩紙後,幾位姑娘便圍桌各剪花樣了。
黛玉三下五除二,剪出一張《燕喜魚樂》圖就撂在一邊。
然後在紙上白描勾出一張仕女圖來,再用不同顔色的彩箋,将仕女圖裁剪成幾個不規則的紙片。
根據紙片的大小,依次貼在白宣紙上,沾水暈色,彩紙的顔色就一點點浸染到紙上。
經過幾次分色套染,最後就組成了完整的彩色仕女圖了,黛玉激動不已。方才她觀察蜘蛛結網,層層疊疊,就聯想到用這個辦法逐層套色,就能實現彩印。
她終于明白了什麼是“饾版”,就是的饾饤意思。
把各種套疊的雕版雜湊堆砌在一起,按先後順序,分别将不同色的印版固定在準确的位置上,再逐色套印。
雖然還不知道拱花技術怎麼做,但隻要能彩印了,她的童書就可以雕版付梓了。
黛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幾個姑娘如何賽巧玩笑,她都囫囵混過,好不容易等到終席的時候,她懷揣着拼貼的美人圖,匆忙告辭。
一坐上馬車,黛玉就催莊叔快點回府。
不想這一催,就催出事了。
顧府的馬車撞上了一匹馬,黛玉撩開窗簾悄然看去,登時心驚。
騎在馬上的青年男子,肥白如瓠,短而無項,一隻眼睛失明。
他正是奸臣嚴嵩之子,将來被稱為“小閣老”的嚴世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