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其實知道她在想什麼,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很差,即便做了手術,也有病情加重的風險。”
她抽了下鼻子,又繼續開口。
“她擔心自己哪天突然離開,我在這個世上孤苦無依,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所以甯願跪下來求我,也要讓我生下燦燦。”
許悠又轉了頭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的眼眶已經泛紅,手指抓握成拳。
“顧景延,當初選擇生下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決定,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自己過去沒有參與到他的人生。”
她勾了勾唇,扯出一抹笑容。
“過去幾年你沒有參與,以後也不必,你有你的生活,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
“我不會帶着他去找你認祖歸宗,也不會再要你們一分錢,當初答應你爸的話,我一定會做到。”
“我會給他找一個很愛他的爸爸,他會有一個圓滿的家,我們兩個,以後就不要再有交集了吧。”
“這個孩子,隻是我許悠一個人的孩子,僅此而已。”
藏在心底許久的話終于全部說出口,許悠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們本就應該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命運讓他們短暫重逢,卻也隻能是流星一刹。
“憑什麼?”
顧景延的聲音低沉酸澀。
他定定看着許悠,心裡剛剛熄滅的怒火再度被點燃。
“憑什麼你要幫我做所有的決定?”
他的眼底一片猩紅,面上的冰霜再度凝固,眼底的利刃似是要把許悠的心射穿。
“許悠,你對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許悠輕歎了口氣。
“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公平,不是嗎?”
“可我不同意,當初分手的時候不同意,如果關于燦燦的事情也不同意,燦燦他是我的兒子,永遠都是我的兒子。”
他執拗地像個固執的孩子。
許悠心知他情緒上頭,不想再去激怒他。
她回頭看了一眼門内的燦燦,他依舊睡得很香。
吊瓶裡的水還剩大半。
她放柔聲音,試圖勸服顧景延。
“你這又是何必呢,顧景延,你有你的家庭,有你的事業,你會有門當戶對的妻子,也會有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孩子,又何必執着于一個燦燦呢?”
顧景延氣得咬牙切齒,卻又強撐着理智将一隻手墊在她的身後。
“我執着的,難道隻是燦燦一個人?許悠你到底有沒有心?”
他幾乎是低吼出聲。
許悠的身子顫了一顫,又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和燦燦絕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也希望顧總以後也不要再打擾我們,請吧。”
既然說不通,她也隻好下逐客令。
說完,她想要轉身離開,又被顧景延拉住。
“還不打擾我的生活,許悠,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做法很貼心?”
他額角的青筋暴起,幾乎是咬緊了牙關,從齒縫中擠出最後幾個字。
許悠不去看他的眼睛。
“這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好一個最好的結局。”
顧景延忽的笑了,隻是那笑卻不達眼底。
他握緊的拳頭已經泛起青白,眼底熊熊的怒意一觸即發。
許悠對上他的眼睛。
面上依舊沉穩。
“不是嗎?”
如同一顆火星落入枯木,顧景延情緒再也控制不住。
“這是你想要的結局,不是我的。”
他幾乎是怒吼出聲。
周圍有人看過來,許悠用盡全身力氣将他推開。
“你走吧,就當是從沒有過這個兒子。”
說完,她轉身走回病房。
門外響起“咣”地一聲,像是拳頭錘到了牆上。
許悠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門口的影子一閃而過,然後消失不見。
過了好一會兒。
顧景延沒再回到病房,許悠在燦燦床邊坐下。
門外發生那麼大的動靜,小朋友依舊睡得安穩。
許悠靜靜地看着燦燦熟睡的臉龐,看了很久很久。
又喃喃自語。
“這一次,真的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你不會怪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