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一條雪球一樣的大狗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夜裡的風帶着些寒意,沈雲瑞靠在門框,衣着略單薄,月光撒下,他卻不沾分毫。
牆後傳來幾聲碎碎的腳步和嬉笑,格外顯得靜谧。
好半天後,鄒靜文養的狗沒了興趣繼續瘋,也乖乖爬過來,沈雲瑞看它一眼,它的尾巴甩得飛快,望着天空嚎叫,沈雲瑞沒理它,挑開簾子進了屋。
燭光搖曳生姿,一隻鷹飛進了屋子裡面,落在桌子上。
那鷹叫着撲扇翅膀,屋外的狗就跑進來,兩隻猛禽就要打起來,低啞的嘶鳴着。
“安靜。”沈雲瑞看也沒看他們一眼,語氣像結了一層寒霜。
他為鷹擦了爪牙,整個人可稱戾氣叢生,半晌,把鷹放出了門,直直望向長夜,恰逢雲霧遮天。
“我幫你吧?”
鄒靜文正翻來倒去地糟蹋手裡的帕子,聞言回過頭去,訝異非常:“你會?”
劉副将接過他手裡的針線,稍微看了一下就開始上手了:“跟着針眼走,大概猜猜。”
“你會的東西好多,這幾天飯也是你做的吧,好吃。”鄒靜文心腹大患終于算是除了一半,他湊到劉副将旁邊去看人忙活。
劉副将擡眼看他,不解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手上有點辣椒味兒。”
劉副将驚訝地看他一眼,自己每回出了廚房都要重新沖涼更衣,沒想到鄒靜文還有這本事,低低一笑:“你是狗鼻子嗎?”
他一面補着手上的帕子一面說話,由于低着頭,發絲和睫毛在臉上打出一片陰影。
“我小時候,我……家人告訴我,要是不什麼都學點,到時候别人看不上我,我就沒法結婚了。”
鄒靜文點點頭,認可道:“我家也是這麼說的,不過你個性好武功高,我想不會這些也能有姑娘喜歡你的。”
他語氣由衷,劉副将忍俊不禁:“多謝。”
失了火後,鄒靜文和劉副将兩個廢物不得不給人騰位置,就都搬到好心的三皇子這個屋子裡了,三皇子沒事就會罵他們兩句,這會他剛洗完澡,擦着頭發就進來了:“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
這話還沒人接茬,他就自己看懂了:“你還會繡花,大姑娘似的……”
那火燒了大半個院子,幸好沒死人,劉副将火燒火燎過去忙完又被沈定方新寵冷嘲熱諷地趕回來。這屋裡三個人,兩個停職,三皇子也不受待見,他閑得甚至和鄒靜文一起看起了劉副将秀花。
正聚精會神,就又聽見一陣敲門聲。
鄒靜文慌忙藏起了針線,塞到劉副将袖子裡。
門外的人道:“三位大人,王爺有請。”
“這是去哪?”
來人回道:“王爺說太子殿下想見見你們。”
鄒靜文不以為然道:“我估計是要把他送回去,應該是談好了。”
那人在前方帶路,到了門口,三皇子道:“湯國的皇帝死了。”
“啊?”
王爺在他們身後笑道:“鄒靜文不知道也就算了,劉統你怎麼也不清楚?”
“慚愧。”
王爺一邊往屋裡走一邊笑道“今天早上就已經送了太子殿下回去。”
鄒靜文脫口道:“啊,就這麼放回去嗎?”
皇上的人還沒派來,三皇子看起來也不知情,王爺怎麼會這麼草草的放人走了。
王爺不以為然道:“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人物”
三皇子傻眼了:“怎麼會不是?”
電光火石之間,鄒靜文看見一隻手探向三皇子的後頸,他立馬擋了一下,卻忘了自己身上的傷,悶哼一聲。
三皇子察覺到身後的動靜挑到一邊,就看見他們兩個保持了一種奇怪的姿勢,駭然道:“你們幹什麼?”
沈定方無奈開口:“小劉,你抓住小靜幹什麼?”
三皇子回過神來,就要上前呵斥道:“你幹什麼?你是奸細啊?!”
“他應該不是,”沈定方卻止住了三皇子向前的動作,笑道,“你隻是——放走了一個人,對吧?”
“都别亂動,這刀鋒利,傷了人可就不好了。”劉副将加重了幾分力道,鄒靜文隻覺氣血翻湧,憋不住吐出一口污血。
“你好大膽,拿朝廷命官做人質威脅我。”沈定方方寸不亂,先是慢條斯理地回他,接着又十分惋惜地道,“小靜那麼喜歡你,你這麼對他,他會很難過的。”
劉副将毫不示弱,笑道:“好不好過,不是看王爺麼,你忍心傷他的心嗎?”
鄒靜文身上新傷舊傷一起痛,這會兒還被劉副将死死拿住,他還沒聽清楚兩人又不緊不慢地推杯換盞了些什麼,就徹底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鄒靜文再醒來,已經是在一輛開在一條鄉間小路的草堆上了,他腦裡空蕩蕩的,茫然道:“這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