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仇人之命還世子，我以我身葬夫君。”

她看着眼前分明還未褪去稚氣，眼神卻過分淡漠的女子：“雅甯小姐，可以求您，把我葬在夫君身側嗎？他大概是不想于我同葬的，但我總要為他送葬。”

看着陳雅甯靜默點頭，她才安詳的閉上了雙眼。

陳雅甯站在原地怔愣片刻，緩步走上前牽起了背對着這一切的女孩的手。

即使陳景軒早已放開了遮住她雙眼的手，她依然禁閉雙眼，滿臉卻盡是淚水。

“為什麼不睜眼？”

女孩的聲音裡帶着哭腔，卻異常的平穩：“娘親讓我不要聽，不要看。”

“那你聽見了嗎？”

“沒有。”

“好玥兒。”

陳雅甯輕笑一聲，拉住女孩的手走向地宮深處。

——

玉想衣正低頭給缪萬希處理手上的傷口，就聽暗十二回來彙報：

“王上，軍師。陳景軒現已死于葉惜華之手，葉惜華自盡殉葬，陳雅甯表示願帶領墨城歸順大昭，願獻出墨城礦産支配權，求得大昭庇佑。”

“陳景軒死了？”

玉想衣蹙眉，隻感覺有些不對。

陳景軒竟會如此輕易死在情人手中？

他還有諸多疑問，這些問題恐怕隻有陳景軒能向他解答。

他如今死的也太過于利落了些。

還有陳雅甯，她似乎并不像自己記憶中那樣簡單。

“想得到大昭庇佑，隻獻出礦産支配權可不夠，”玉想衣想了想，還是說道：“想要歸順，那就拿出誠意來。我要陳雅甯拟定契約文書，做大昭真正的附屬城池。”

缪萬希隻是淡淡點頭，他看向玉想衣問道：“阿玉，你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之前陳景軒将你關在了何處？可有受傷？”

玉想衣的眼神有片刻遊移。

在如今失了意識隻剩半自動化的智障系統播報，要将他傳送到祭祀地點時，他立刻感覺不好。

雖然不知道這召喚他的究竟是什麼祭祀，但能輕易犧牲足足十萬人性命的祭祀能是什麼好祭祀？

萬一他真的出現在那所謂的祭壇中間，他難道真要以“仙人”之名，去和召喚他之人扯上什麼關系嗎？

他在那一瞬間想了很多，好在他和系統互相折磨太久，太過熟悉系統的操作，他伸手在系統指令“傳送到祭壇”後面加上了“旁邊”兩字，試圖瞞天過海。

顯然他成功了，雖然突然出現在祭壇旁邊也不太好解釋吧……

不過，他确實沒有想到，召喚他的竟然是陳景軒。

方才聽缪萬希解釋了祭祀全過程，聽到用陳景軒與缪萬希的鮮血混合開啟祭壇，以十萬墨城百姓的性命開啟祭祀，召喚“仙人”，玉想衣百思不得其解。

為何墨城會有祭壇？為何陳景軒會想召喚所謂的“仙人”？

最重要的是，為什麼召喚來的“仙人”竟然是他啊？竟還是通過系統面闆将他強制轉移到這裡的。

他方才伸手觸碰到了祭壇，竟感覺這幾日接連勞累，帶來的昏沉之感竟一掃而空，頭腦也清明許多。

玉想衣若有所思，打量了祭壇幾眼。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場“遊戲”的話，那這祭壇倒更像是個“回血點”，讓一切“刷新重來”？

玉想衣轉過頭，見缪萬希、暗十二等人都在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他訝然失笑。

真是想多了，如果這是個遊戲，那他竟不像是來玩樂的，倒更像是來“還債”的。

看他眼前，目前便站着一大一小兩個讨債鬼。

“主公，那日我自臨淄趕來，亦遭遇了伏擊。我遇到了一個精通陣法的女子，你可曾遇到？也是在竹林遇險嗎？”

缪萬希略一點頭，遲疑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遇到的是不是女子，不過那人确實精通術法。并且，真正伏擊我的，是大越殘軍，他們的衣着招數，我認得非常清楚。”

“大越？”玉想衣蹙眉沉思。

“主公方才問我，被關押在了哪裡，”他轉頭看向缪萬希：“答案是，我也不知道。我被關押在墨城本不該存在的孤峰懸崖之上，閣樓中僅我一人，仿若伸手可觸天際。但我記得，大越以善蠱著名，大越王所在家族世代住在閣樓之上？”

玉想衣看着眼前奇異的祭壇，祭壇邊開得過分繁茂的墨留花，與滿地不要錢一般随意散落的金銀珠寶，剛想挪動一下步子，身子一僵，低下頭提了提衣擺。

“我覺得，目前我們需要解決一個大問題。”

什麼？

衆人聽到這話，下意識跟随他的視線向下看去。

隻見玉白的腳踝上扣着一隻古銅色鎖鍊，順着他的動作發出叮當響聲。

那鎖鍊很長，綿延的終點，是一張雖是木制，卻堅固的仿佛難以撼動的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