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水明顯僵了一下,一時間有些無措。
“除非……你做一件事。”
牧水用詢問的眼神看着賀時彰。
賀時彰看着牧水搓了搓手。
牧水一看他這個動作就頓感不妙,這家夥每次對一些奇怪的東西躍躍欲試的時候,都會做這樣猥瑣的習慣性動作。
下一刻,牧水就見賀時彰笑嘻嘻地說:“那個,那天你變身的時候我沒看到,你再變一個給我看看呗?”
“?”
牧水臉上的無語幾乎要化為實質。
說實話,論不搭調,賀時彰絕對是個中翹楚。
牧水用詭異的眼神看着賀時彰,見他沒有放棄這個想法的意思,自暴自棄地道:“随你。”
說着,他開始向半妖狀态轉變。
一切完成後,他頂着那對銀色的眼睛看向賀時彰,看見了他誇張地張成“o”形的嘴巴。
牧水:“……”
智障……他在信裡默默地給犯二的賀時彰翻了個大白眼。
賀時彰對牧水無風自動的飄飄長發感興趣極了,甚至想上手摸。
牧水躲開了他伸來的爪子,警告:“有毒,我勸你珍愛生命。”
賀時彰隻好收回手,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如喪考妣:“嗚嗚嗚……我的夢中情發……濃密,順滑,不分叉……嗚嗚嗚。”
牧水聽着他鬼哭狼嚎似的假哭聲,把目光悄悄移向賀時彰的頭頂。
嗯,确實比以前少了很多。
賀時彰超乎尋常的危機意識讓他注意到了牧水的小動作,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他哇呀呀地沖過去要制裁牧水。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這場鬧劇最終以賀時彰被丢出牧水家門結束。
賀時彰臨走時,牧水叫住他:“你們那裡可不可以幫忙留意一下之前我帶走的那個小女孩的下落,她自己跑掉了,我不太放心。”
得到賀時彰的保證後,牧水才心滿意足地讓他走了。
自賀時彰來拜訪開始,牧水很是過了幾天清閑安穩的日子。
抽屜裡雲妖核心的狀況隐隐有向好的地方發展,雖然還沒有在底拉裡面找到相關的資料,但總算讓人有了那麼一點盼頭。
一天清早,燕子輕快的鳴叫透過晨霧。
牧水走在墓園中,找到了屬于燈塔的那一塊墓碑。
昨夜才下過雨,皮膚暴露在尚且帶着濕意的空氣中,微涼。
牧水抱着幾支繡球花。
燈塔一直很喜歡繡球,喜歡它們微小的花朵凝聚成的豐滿形體,更喜歡它們花色的無限可能性。
他偏愛藍色繡球,但在培養繡球時從不會刻意地影響它們的顔色。
既然它們擁有自己選擇花色的權力,為什麼要幹涉它們呢?這是燈塔所認為的。
時至今日,牧水看到繡球,也總還能想到那道悉心侍候繡球的溫柔身影。
牧水來到燈塔墓前,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小束有些發蔫的白百合——顯然是那個叫程于淵的人類留下的。
牧水随意地拂開那束百合,坐在墓碑前。
墓碑上沒有燈塔的相片,燈塔不是那麼喜歡人類帶來的現代工具。
比起照相,他更喜歡花花,但也很少畫自己。
以至于現在,在他離去二十多年後,那些溫柔地音容笑貌,仿佛被時光加工成了歲月中的剪影,不真切了起來。
牧水把繡球放在碑前,開玩笑地說:“我每次都給你帶藍繡球,你會不會膩啊?下次給你粉的,或者綠的?”
……
沒有人回答,空氣中隻有偶爾幾聲鳥鳴,讓這個并不晴朗的晨日顯得更加寂靜。
牧水靠在墓碑上,那雙灰色的眼睛随意地望着天空,和那些低落的陰雲一般色彩。
清晨濃重的露意緩慢地彌散,牧水坐了許久,才站起身來:“你在海洋裡留的那一堆爛攤子我還是先幫你受着,我除了那麼多力,你可要好好補償我……”
牧水頭也不回地走了兩步,又轉過身說:“下次給你帶粉繡球。”
燈塔的墓碑依舊孤零零地伫立着,沉默着,沒有任何回應。
牧水覺得鼻子有些酸,揉了揉眼睛,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