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中,繁花似錦,争奇鬥豔,微風拂過,送來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可這滿園的絢爛卻未能讓葉冰裳有半分愉悅。她滿心悲戚,仿佛被一層陰霾籠罩,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終是忍不住奪眶而出。她腳步踉跄地尋了一處幽靜的角落,那裡的繁花在她眼中都失去了顔色,唯有滿心的傷痛肆意蔓延,她忍不住雙手掩面,暗自啜泣起來。
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剛剛發生的一切。自己娘親無辜喪命,幼弟被棄荒野,可葉嘯卻僅僅罰俸半年就輕易了事,這讓她如何能咽下這口氣。“憑什麼?難道權勢就能淩駕于人命之上?“今日之事,我絕不能就此罷休。”
她咬着下唇,暗暗發誓,心中已然開始謀劃着如何為那些無辜之人讨回公道,哪怕前路荊棘遍布,她也決心要與這看似牢不可破的權勢壁壘抗争到底 。
這時,澹台燼恰好信步路過。他身着一襲玄色粗布,見葉冰裳如此傷心,他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關切,随即便從袖中取出一方潔白的手帕,緩步上前,将手帕遞了過去。
葉冰裳微微擡起頭,淚眼朦胧中看到澹台燼遞來的手帕,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多謝殿下。” 她的聲音帶着哭腔,柔弱而又動聽。
澹台燼趕忙上前,微微彎下腰,輕聲說道:“冰裳姑娘,莫要太過傷心。這世間之事,多有不如意,還望姑娘節哀順變。”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仿佛帶着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葉冰裳哽咽着,淚水再次奪眶而出:“我知道,可我隻要一想到母親慘死的模樣,想到那兇手葉嘯還逍遙法外,未得到應有的嚴懲,我就心如刀絞,痛不欲生。我本以為,陛下能秉公處理能為母親讨回一個公道,讓那惡人受到制裁,可結果……”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絕望與憤怒。
澹台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試圖給予她一些安慰:“這宮廷與朝堂之中,利益糾葛錯綜複雜,盤根錯節,并非如我們所想那般簡單直接。你如今被陛下封為郡主,也算有了些身份和倚仗,日後或許還有機會。”
葉冰裳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不甘:“這郡主之位,又怎能彌補我心中的傷痛,又怎能換回母親的性命。我曾以為,這世間尚有公理存在,善惡終有報,可如今看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葉嘯那厮,竟能如此輕易地逃脫罪責。”
澹台燼又遞上那方手帕,目光中滿是真誠:“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還有弟弟需要你去照顧和保護,他如今也失去了母親,若你再一蹶不振,他又該如何自處?”
葉冰裳感受着他手掌傳來的溫度,心中微微一動,情緒漸漸平複了一些:“你說得對。我不能再這般消沉下去,我要保護好我的弟弟。葉家的仇,我定不會輕易放過,絕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邁着小碎步匆匆而來,尖着嗓子喊道:“葉姑娘,陛下在禦書房召見您,快快随咱家前去。”
葉冰裳微微一怔,随即福了福身:“殿下,陛下召見,我這便先行一步了。”
澹台燼微微颔首,溫聲道:“葉姑娘走好,若有需要,盡可告知于我。”
待葉冰裳的身影漸漸遠去,澹台燼轉過身,目光深邃地望着她離去的方向,轉而對身旁的月瑩心輕聲說道:“這個女人,機智聰穎,心思玲珑,談吐間妙趣百出,絕非一般女子可比。蕭凜對她關懷備至,寵愛有加,可見她的确有過人之處。若我能得她相助,在這波谲雲詭的宮廷之中,于我而言,必是大有裨益之事。在這宮廷之中,多一個聰慧的盟友,便多一分勝算,多一分把握。”
月瑩心微微屈膝行禮,輕聲說道:“殿下心思缜密,目光如炬。隻是葉姑娘如今剛經曆諸多變故,心中傷痛未愈,恐需些時日來平複心情,殿下還需耐心等待。”
澹台燼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無妨,來日方長。待她心情舒緩,我便找個合适的時機與她坦誠相談。我定要讓衆人知曉,我澹台燼亦有獨特的魅力與手段,并不比蕭凜差。” 言罷,他負手而立,望向遠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志在必得的堅定。
禦書房内,檀香袅袅,熏香的煙霧在昏黃的燭光中緩緩升騰,萦繞在古樸的書架與案幾之間,給這靜谧的空間增添了幾分神秘與壓抑。
葉冰裳蓮步輕移,緩緩踏入禦書房,她身姿優雅卻難掩臉上的悲戚與堅毅。在盛王面前,她雙膝跪地,身姿低伏,聲音清脆卻帶着一絲顫抖:“參見陛下。”
盛王坐在寬大的龍椅上,微微擡手,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平身。”
盛王:“葉冰裳,朕知曉你此刻滿心憤懑,斷難以釋懷。葉嘯,身為柱國将軍,手握重兵,于朝廷而言,是肱股之臣,亦是心腹大患。朕雖洞悉你所受冤屈,然為朝堂安穩、天下大局,不得不從權處置。朕亦深知你喪母之痛,這些年的悲辛,故而封你為郡主,賜郡主府,賞黃金千兩,盼能稍作彌補,給你一處安身立命之所。你可明白朕的苦心?”
葉冰裳微微低頭,心中思緒萬千,憤怒、不甘與無奈交織在一起。但她深知盛王所言非虛,如今的局勢,她也隻能暫時隐忍。她恭敬地屈膝行禮,緩聲道:“陛下聖恩,臣女感恩戴德,亦能體諒陛下的苦衷與權衡。陛下身處高位,諸多事宜需兼顧,臣女豈會不明。隻是臣女心中之仇,如芒在背,難以輕易放下。”
盛王微微歎息,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憐憫:“朕知道這于你太過艱難,但你也要知曉,此刻若嚴懲葉嘯,葉家軍心動蕩,外敵虎視眈眈,後果不堪設想。”
葉冰裳輕輕咬了下唇,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陛下,臣女明白輕重緩急。隻是臣女擔憂,如此一來,葉嘯和榮恩親王更會得寸進尺?”
盛王眉頭緊皺,背過身去,雙手負于身後,微微沉思片刻:“朕自會留意,不會讓他們肆意妄為。你且安心。”
葉冰裳微微低頭,心中卻如浪潮翻湧。她深知當下局勢錯綜複雜,榮恩郡主向來工于心計,榮恩王府那位育有大皇子的貴妃,更是對那高位虎視眈眈。若她們合謀推顧妃上位,朝堂必定陷入血雨腥風,動蕩難甯。葉冰裳暗自思忖,自己如今雖獲郡主之位,可在這詭谲的局面裡,恰似扁舟一葉,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少頃,葉冰裳擡眸,目光堅毅地直視盛王:“外有榮恩王府和葉府根深難除,盛王行事,處處受人掣肘,冰凍三尺,非一朝之寒,要使巨木傾覆,連根拔起,也非一日之功,盛王若欲向葉氏一脈舉刀,臣女願獻綿薄之力。”
盛王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随即饒有興趣地看着葉冰裳:“你願為朕的手中刀?”
葉冰裳微微颔首,眼神堅定:“陛下,臣女願為陛下手中利刃,臣女一策,可使葉嘯那人心驚膽戰。”
盛王微微挑眉,臉上露出一絲期待:“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葉冰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陰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狡黠:“先取黃鳝之血塗于其家門窗,黃鳝血腥味濃烈,唯有狗與蝙蝠會受其吸引。夜裡,狗嗅此腥味便會狂吠不休,蝙蝠亦會不斷撞門。再于他家草叢放置刺猬,刺猬若飲糖水則會發出奇特咳嗽聲。”
盛王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般行事,所為何故?”
葉冰裳陰笑着回答:“陛下,葉嘯害死我娘,如此施為,他定會以為是娘冤魂前來索命。彼時陛下可遣宮中道士前往葉府做法事,葉嘯心中有鬼,必然配合。陛下便可乘此良機削其兵權,令他居家思過。葉府之中,像葉嘯這般膽小怕鬼之人,還有那蕭思迪,聽聞這般詭異之事,恐怕都會被吓得一病不起,如此一來,葉府便不足為患。”
葉冰裳繼而又道:“如此一來,陛下因葉嘯惶恐不安,或會無心朝政,陛下正好借此機會解除他的兵權。葉嘯等人心中有愧,對陛下此舉,葉府和榮恩親王府也難以多言。”
盛王沉思良久,眉頭緊鎖,眼神中閃爍着猶豫與決斷。最終,他眼中閃過一抹決然:“此計甚佳,就依你所言,即刻去辦。”
葉冰裳微微屈膝行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臣女領命。” 說罷,她轉身離去,身姿輕盈卻帶着一絲決絕。一場精心謀劃的陰謀就此在皇宮與葉府之間悄然鋪展,隻等夜幕籠罩,恐懼籠罩葉府。
葉冰裳與嘉卉攜手走出宮門,午後的日光如碎金般灑落在宮牆之上,映出斑駁光影。她們相伴而行,街道兩旁的垂柳随風輕擺,似在低語。不多時,便來到了那座府邸前。
觀裡的侍從早已候在門口,見二人到來,急忙上前,恭敬地欠身說道:“郡主,這便是陛下賞賜的府邸。” 葉冰裳緩緩擡眼望去,隻見朱紅色的大門莊重而典雅,門環在日光下閃爍着微光。邁入庭院,雅緻之景撲面而來,假山堆疊錯落,似一幅天然畫卷,旁邊潺潺流水,叮叮咚咚,奏響一曲自然樂章。繁花似錦,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與蔥郁綠植相互映襯,生機盎然,處處透着精緻與用心。
此時,一旁的侍從滿臉笑意,開始為葉冰裳介紹房子:“姑娘,您瞧這前廳,寬敞又明亮,陽光毫無阻礙地傾灑而入,可供您宴客會友,熱鬧非凡。往後若有親朋相聚,在此處定能開懷暢飲。再看那後院,甯靜清幽得很,有一方小池塘,此刻荷花雖未完全盛開,卻也有幾枝花苞亭亭玉立,待那滿池荷花綻放時,定是美不勝收。旁邊的廂房,采光極好,可做書房,您閑暇時在此讀書品茶,亦或做琴室,撫琴一曲,怡然自得。” 侍從說得繪聲繪色,手也跟着比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