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宴結束送長赢的人離開時,她就站在大廳二層的羅馬柱後,以絕對隐秘的角度窺探着所有。
也許是錯覺。
也許對方的目的地并不是她。
總之,她的确看到許吟風在衆人的簇擁中不安定的視線。
很像是在找什麼人。
羅馬柱的背面雖然隐秘,卻也不是絕對的安全屋,她忍不住去追許吟風的視線,有幾次險些将自己的位置暴露。
還有一次,僅差一點,她們就會對視。
她及時走進陰影中,故意錯過了确定女人是否是在找她的結局。
明知許吟風沒有那麼多時間和别人保持遊戲關系,但她太怕那個結果是否定,太怕對方看到她後再繼續移開視線去追随旁人。
那是許吟風。
不是和她勢均力敵的普通人。
可怯懦隻會維持當時一瞬,當許家的車漸遠,她就已經後悔。
杭語眠沒說錯,一旦為女人動腦,她就真的完了。
有過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有過花海,就會有她求着家中阿姨一步一步學煲粥做菜。
還會請教家庭醫生,特意去買對舌尖創傷最有用的藥劑。
她從未對任何人做過這些,不知道收貨人會不會高興,會不會喜歡。
會不會也想她。
以為能夠隔絕世間一切聲響的木頭最終還是不夠堅實,鎖在抽屜深處的一連串震動聲從第一聲就擠到她耳邊。
所有确定絕不再理某人的決定被擊得粉碎,等理智回歸正軌時,早已按下了接聽鍵。
“怎麼不自己送來?”漫長的共同沉默後,許吟風先問。
“許總又沒約我,我怎麼敢自己去啊?”想來是中午的縱容太多,杭觀雨的言辭也不再約束。
“還有你不敢做的事嗎?”那邊輕笑,不似責怪,反像嗔怪。
“那當然了。”
“比如?”
杭槿這會兒還沒有回家,傭人們都在樓下各司其職,杭觀雨站在窗邊,坦然道:“比如,沒能将口腔用藥的機會換成某些部位的皮膚用藥。”
同樣站在窗邊的許吟風微不可聞地擡擡眼尾,沒道理地懷念起杭觀雨中午仰躺在沙發上帶着哭腔怒喚自己名姓的那刻。
奇怪,她明明更偏愛乖順的類型。
“膽子不小,什麼夢都幹做了。”
半晌,電話那邊如是點評,打斷了杭觀雨的幻夢。
許吟風這女人雖不符合表面呈現的性冷淡風,卻也是十足的老幹部。
從遊戲開始的第一晚,就能在最動情的時候打斷她,冷冰冰地立下絕不可以在鎖骨之上的位置留痕的規矩。
杭觀雨表面乖巧應下,實則不知想過多少次找機會破例。
無奈時間越久,她就越生出些不該對遊戲夥伴出現的心軟。
以至于中午在盛怒下也隻是咬破了對方舌尖而已。
不過也隻是時機不合适,若當時許吟風不再回樓上的包廂,她一定能将口腔用藥換成皮膚用藥。
“許總難道不想知道,我究竟是不是在做夢?她咬了咬舌尖的傷口,又逼出些淡淡的鐵鏽味,把語調都染得暧昧。
“那要看一周後,杭小姐還有沒有本事再拿到腰帶了。”
杭觀雨很少聽過這個女人沒緣由地說類似這種具體的時間期限,她很自然地聯想到酒會。
但縱然已經想到,她也故作天真,“許總是怕短時間内再受傷,影響到傷口恢複嗎?”
緘默持續半刻,女人不再陪她繞圈子:“下周的酒會我會出席,聽說杭氏的實習生隻有可能轉正的那幾位才可能一起出席,杭小姐之前不是說,如果不能留下的話,就要離開江城嗎?”
許吟風語氣始終保持着素日的平穩,但可能是因為很少聽她一連串說這麼多話,總讓杭觀雨覺得她好像很着急。
話說到這裡,縱然她再不如杭槿和杭語眠聰明,也能聽出對方就等在那層窗戶紙後了。
一瞬間,她忽閃過無數個問題:如果那天她代表出席,會不會就有機會和許吟風談一場所謂勢均力敵的戀愛?
而兩家公司也有可能因此正式合作。
她以為的遊戲結束,會不會是全新遊戲的開始?
而那個遊戲永遠都不會結束?
可惜,所有的疑問終是在理智面前投降,到最後,也隻變成個明知不可能卻還想要結果的題目。
“那如果我沒能留在杭氏,許總還會遵守之前的承諾嗎?”
她頓頓,知道許吟風猜到了是哪句承諾,卻還要追着補充:“将我永遠藏在星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