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本不應當出現在這段關系中的對話多少有些突兀,杭觀雨的暗罵沒有停下,但卻依然維持着最标準的假笑。
“怎麼會呢,許總剛剛不是已經提醒過我,我們之間是什麼關系了嗎,我聽得懂。”
許吟風看着這位倔強忍淚的小姑娘,忽生出絕不該從她這兒産生的憐惜。
她迅速找回理智,清清嗓子,“為什麼要去外地實習,缺錢的話,我可以把你安排到杭氏的子公司。”
“真的嗎?!”杭觀雨假裝驚喜地擡頭,隻是片刻後,眸中的光點又再次熄滅,“可我有朋友在杭氏,萬一被人發現我們的關系,恐怕會影響到你。”
才被找回不久的理智今天格外放肆,隻維持了不過幾秒就再次失蹤。
許吟風也很難說清,自己的同情心究竟為什麼會再次上線。
“那既然這麼急着用錢,不如去幫我做件事?”
于情于理,她都不該在說這句話之前猶豫。
和許維昌的明争暗鬥自然需要技巧,她需要找人幫她去杭家打聽那份私下合同的具體内容,同時也要抛出這枚煙霧彈。
還需要找個機會看清杭觀雨對她有沒有三分真心。
遊戲而已,沒人會動情,可那些暗藏在暗夜中的情話總歸是曾發生過的。
就算她真的不在意,也無法忽視小姑娘一次又一次真假難辨的話術。
“好啊。”杭觀雨笑着應道,眼睛眨了幾下,擠出了就快要消失的眼淚,“但我不要錢,我在幫喜歡的人做事,才不是交易。”
客廳開着的頂燈明明是足夠許吟風看清眼前人究竟有沒有說謊的。
隻可惜,她還是無意識地晃神了。
以至于完全沒看到杭觀雨眸中飛過的狡黠。
*
“你說實話,最近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沾染了什麼不良習好?”溫繁滿臉狐疑地看着對面問她要合同的杭觀雨,很怕這人會突然在某魚把公司賣掉。
“怎麼可能?”杭觀雨笑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什麼事情會上瘾啊?”
溫繁想了想,肯定道:“那倒也是......”
她們認識少說也有十幾年了,她太了解這位對任何事情都是三分鐘熱度的個性了。
“放心吧,我真的隻是一時興起想了解了解我之後大概能拿多少生活費,絕對沒有想幫公司的計劃。”
溫繁白了眼豪情壯志發誓的人,還是把文件發了過去:“這是前兩天昌總私下送來的協議,千萬不能外傳,這次的生意如果做不成的話,你肯定得被杭總逼着賣給公司。不想回來上班的話,就别讓第二個人知道。”
杭觀雨笑着應下,殷勤地把人送上車,轉回咖啡廳的休息間繼續看起來金融系的網課。
她這麼自私,怎麼可能會把許吟風想要的東西完整獻上呢?
生意場的規則她了解不多,但也清楚既然想要促成公司和許家合作,同時又不讓那個女人作為代表經常來談判,就必須讓她對她們産生誤判。
隻有把這份和許長仲送來的示好合同認真改一改再給許吟風,才能讓她輕敵。
就這樣對着世界各國的網課仔細學習了幾天,杭觀雨總算加工完成。
發給女人的那刻她不免遲疑,江城人人都知這人的野心,她這麼做可能确實太冒險。
隻是一想到那晚在酒店對面看到的那幕,她又堅定地點了發送。
那天在頂樓許吟風什麼都沒解釋,顯然是默認了和那位同行女生的關系。
既然如此,她總該是要報複一下不專心的玩伴了。
文件發送成功的同一秒,常用的手機彈出條群消息。
她剛才忙正事,沒注意到幾條未讀。
「你們那天誰拍了許家大小姐和那個女生進酒店的照片?」
「瘋了吧你,敢用她的隐私賺錢?是覺得地球生活太無聊了嗎?」
「友情提醒,别忘了上次找人偷拍她的那位最後被反手送進去的事」
「還有造謠的那位,都逃到國外了還連累公司跟他一起破産」
「踩縫紉機傾家蕩産算什麼啊,忘了造謠和她有那種關系,結果爬了幾百米追在她車後道歉的那位嗎」
「當然記得了,這段視頻不還是他親自上傳的嗎」
咖啡店今天的暖風有點問題,杭觀雨坐了會兒總覺得後背發涼,喝了幾口熱美式才回暖。
怕什麼,就算那個女人再有手段也是她先犯規去找别人的。
她一會兒就想辦法去要酒店監控,萬一哪天許吟風發現她改文件的事,還能用為情所傷無奈複仇這種戲碼當借口。
然而,就在她自信爆棚的準備去酒店時,手機再次彈出兩條消息。
「别想了,那天你們剛走我就去了酒店,人家兩人隻是在一樓茶室談生意,不到十分鐘那個女生就走了」
「那可是許家大小姐啊,怎麼可能輕易帶人回家?」
美式還泛着熱氣,杭觀雨卻再次被寒意包圍,她突然在想:如果那份假文件無法撤回,她還能否有機會平安離開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