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娜醫生被他這一下問住了,眼睛不自覺地往一邊偏去,嘴唇微抿,垂在身側的雙手手指握攏,這是很明顯的心虛表現。
何毅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哼笑兩聲,随意擺了擺手,狀似随意道:“小何,我不是在指責你,别緊張,隻是你不在這段期間醫務室遭了賊,這藥全都被偷走了,你今晚值班,我擔心你會因此被停職。”
見何毅主動轉移走話題,何娜心中松了口氣,她苦惱地皺起眉來,抱怨道:“我不過是去了趟廁所,誰能想到有賊這麼大膽敢鑽進醫務室來偷東西啊!我現在頭可大死了!一會兒就得去調監控看看是哪個小偷!”
“是啊,連藥都偷,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何毅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向了簡思年和王景言。
簡思年此刻還在為他隐隐作痛的手心苦巴着臉呢,聽見這話,竟然還很不要臉地應和:“就是就是!連藥也偷,真是有病!知不知道有人急着用這些藥啊!疼死我了!”
[說謊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真是……]
[我自己罵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無人能解釋一下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啊,為啥那個男醫生會突然冒出來啊,剛剛差點沒吓死我,這個女醫生又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看不明白了。]
[+1+1!現在完全看不明白了!]
[我對這個NPC完全沒有印象啊……難道我少看了哪一節嗎?]
[對啊對啊!這個NPC刷新得也太突然了吧,渾身上下都寫滿了奇怪。]
[這算是之前玩家留下的 bug,他們用道具強行捆綁了這個男醫生,更新了他的屬性,讓他作為守護者鎮守于此,由此将醫務室圈為安全區。因為副本未被打通不會重置,所以這個 bug 一直被保留到現在,算是給後邊的玩家留的福利。]
[但受制于副本規則,他不能永久存在,所以隻能以刷新的形式出現,隻有當他在醫務室時,醫務室才是安全區。]
[至于刷新時間,我看了不下七八個主播關于死靈校園的直播,似乎是沒有規律的,也就是說醫務室什麼時候是安全區,全憑運氣。]
[大家也别總是着急在彈幕裡問為什麼,看主播們慢慢推吧,劇透的話感覺不好,大家耐心點。]
[懂了!好人一胎十八個!!!]
何毅也被這睜眼說瞎話的學生給逗樂了,他招了招手,示意簡思年過來,“過來,給你處理一下傷口,離晚自習結束還有段時間呢,别成天想着逃課。”
“我可是好學生,哪能逃課呢?教學樓剛剛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跳閘了,整個都黑下來了,也沒個老師來看看,我身為班幹部,這不是出來找老師順便來包紮一下傷口嘛。”
簡思年起身走向何毅,乖順地伸出右手,有意無意地向兩位老師透露教學樓的異常情況,想看看他們是怎樣一個态度,順便驗證一下自己的某些猜想。
何毅醫生抓着簡思年的手認真給他消毒上藥,何娜醫生就站在一旁看着,二人聽了他這話,都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跳閘?沒有吧,教學樓不一直都亮如白晝嗎?”
“是啊,我從教室那邊過來時,一路上都是亮着的啊。”
?
那就奇怪了。
按照簡思年的想法,教學樓與鬼域随着作為媒介的門的打開而相接,将身處教學樓的人都卷入其中,教室裡那些NPC沒有消失就是很好的證據。
可在這樣大變動的過程中,老師卻處于缺位的狀态,這并不符合将所有人都卷入的猜想。
所以他以為這是僅針對于學生群體的一次變動,老師們并不參與其中。
可何毅和何娜的出現,卻又印證了老師們是能在這個期間出現的。
既然能出現,那其他老師究竟在哪裡?他們為何又一點動作也沒有?這段時間内的行動規則又究竟是什麼?
此外,何毅醫生的突然出現十分奇怪,他說他是從教室那邊走過來的,可在簡思年他們看來,他完全就是像一個定點刷新的NPC一樣,到點了就刷新出來。
但他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若他不是在說謊話,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的記憶出現了差錯。
換種說法,就是他的記憶被人篡改過了,這才使得他默認了之前所為并根據記憶來對當前發生的事情做出應對。
“何老師,你還記得你進醫務室時的情形嗎?就,你是怎麼發現我們在裡邊的,當時醫務室黑乎乎的,我們都沒能發現您。”簡思年實在是無法理解,就直接開口問了。
就目前來看,這位何毅醫生似乎是站在學生這邊的,不然他沒必要為他們掩飾盜竊藥物的事實。
何毅的力氣大,硬是按住了因為疼痛不住掙紮的簡思年,順利地給他上了藥纏好了繃帶,最後何毅系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成果,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回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吓你們,你們也吓了我一跳!我走到醫務室門口,發現醫務室黑咕隆咚的,想着可能是小何有事離開了,就打算進來替她值一會兒班先,免得被校領導抓到她翹班,剛進來沒走幾步,就聽見你們在裡頭嘀嘀咕咕,差點沒吓死我!”
“可我們并沒有……”王景言正想說他們沒聽到開門進來的聲音,就被簡思年扯了扯衣角,他擡眼看過去,就見簡思年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問。
“沒有什麼?”何娜醫生轉過頭看來,她的眼神似乎格外陰鸷,在白熾燈的光照下,整張臉呈現出不自然的冷白色,就好像死了三天的屍體那樣,瞧着怪滲人的。
“他想說我們在此之前并沒有碰上任何其他人,所以不清楚究竟是誰盜取了醫務室的藥。”簡思年急忙打圓場,抓住王景言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身後推去。
這種時候還得看他,怎麼說都是混迹職場好多年的雙面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點他可太會了。
被護在簡思年身後的王景言垂眸盯着對方頭頂的發旋,視線再向下移動到握着自己手腕的白皙的手上,一邊眉毛緩緩向上挑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擡起空着的那隻手虛掩了一下嘴,好像這樣就能擋住他那春心泛濫的臉一樣。
[有什麼好擋的,大家都看見了好嗎、、、、、]
[我總算是明白什麼叫“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王總心裡估計樂開花了,那張臉都要笑爛了……]
[王總答應我,别一副癡漢笑好嗎,真的看着很蠢啊!!!]
“好了,你們趕緊回去自習去吧,我也要下班了。“何毅将兩人推到門口,以一種不可拒絕的姿态将他們送出門口。
在何娜醫生看不見的地方,他又低聲道了句:“順着光離開教學樓,不要再靠近這裡了。”
說完他就合上了門,将光源隔絕在門内,徒留二人面對身後那濃郁到散不開的黑暗。
王景言估摸着是受了副本的影響,那智商仿佛倒退回學生時代了,又或者是依賴上了簡思年替他分析劇情這一感覺。
這一趟來校醫室,他整個人都是雲裡霧裡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走,我們先離開。”
等回到教室,符松意看着那裝了滿滿一包藥的書包,再看了看簡思年那坦蕩的臉,他陷入了沉思——他真的不是上了什麼賊船嗎???
“這些都是你們偷的?”符松意指了指那一包藥,小心翼翼地問道。
雖然他早就猜到答案是什麼了,但果然還是希望答案不是自己想的那個。
“诶!讀書人的事兒,哪能叫偷?”王景言不要臉道,“有得用就不錯了,還計較怎麼來的嗎,死腦筋!”
不管怎麼說,都是兩人費了老大勁兒搞來的,他這個舔着臉用的人有什麼幾個講究這個講究那個呢?
符松意顯然對于處理傷口很有經驗,沒多久就把腹部的穿刺傷包紮得嚴嚴實實,套上幹淨的校服後完全看不出是受過傷的人。
“對了,那個何毅校醫是怎麼一回事?他也太可疑了。”王景言心中有猜想,但還是想聽一下簡思年怎麼說。
“估摸着是個bug。”簡思年癱坐在椅子上,他現在是身心俱疲,加之有傷在身,是一點都不想動彈。
[???]
[不是?怎麼猜到的?]
[哥?你是我哥!展開說說啊!]
或許是其餘三人看向他的視線過于火熱了,簡思年擡手揉了揉額角,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他看着就像定時會刷新的遊戲NPC,而且通過跟他的一番對話也不難看出,他有被設定好的記憶,他按照記憶行事,在副本的設定下,他默認自己的一切行動都是合理的。”
“但照理來說,正常的NPC并不會有除了副本設定以外的信息。”
他瞥了眼坐在不遠處瞧着傻傻的吳四有,繼續說:“吳四有,還有何毅,這兩人都是NPC,可卻擁有了除副本設定以外的記憶。”
“而根據你們的說法,副本在未打通之前不會重置,也就是說,之前的玩家造成的影響會遺留到現在。那發生在NPC身上的變數,就好理解了,隻有可能是玩家帶來的。”
“很顯然,這變數并不符合我們對尋常遊戲的認知,一般遊戲若是重開,一切都該重置的。”
“但因為一直以來都沒人通關這個副本,導緻副本一直重置不了,沒法兒進行自我修複,一輪接一輪的效果堆疊,就形成了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