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的位置在一樓連接對立兩棟教學樓的走廊邊上,在樓上隻需要探頭出去往下看,就能看見醫務室的門。
簡思年拿着手電筒往醫務室的方向照去,隻能看到醫務室裡黑着燈,至于校醫在不在,他也不清楚。
說起來,教學樓突然陷入這詭異的黑暗之中,究竟是因為什麼?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一點提示也沒有,搞得簡思年很被動。
而且,老師們又在哪裡?發生這樣的意外事故,NPC學生們都還留在教室裡,那老師也應該在教學樓才對,為什麼自始至終都沒有關于老師的半點動靜?
倒是班上的學生,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不然也不會如此麻木,怎麼着也該和陳嘉偉鄧元成他們一樣,嚎一嚎蹦一蹦的。
可他們就是一動不動坐在位置上,除了視線會轉移,基本上跟木頭人沒啥兩樣,還是驚恐.jpg的木頭人呢。
等下……為什麼他對這個場景有一種熟悉感?難道他之前見過?
這是他進入副本的第二天,今晚出現了意外狀況,他自然會對比昨晚與今晚的差别,昨晚……四班的班主任來敲過後門,讓他開後門來着。
當時班上的學生也是帶着一臉驚恐齊齊看向後門,鄧元成還尖叫着讓他不要開門,他也聽話地拒絕了老師的請求,老師當時的舉動是……憤恨地瞪了他很久,然後灰溜溜地離開了……
為什麼是離開而不是選擇從前門進入?又為什麼會因為自己不開後門而憤恨地看自己?
如果說昨晚來敲門的老師不是真正的老師,而是怪物的話,那一切似乎就可以理解了!
後門的确有着特殊的含義,或許後門就是打通兩個世界的關鍵樞紐,在某個特殊的時間點,後門之外的世界将不再是人類的世界,而是鬼怪的領域,它們似乎無法主動打開這扇連接着人類與鬼怪世界的大門,隻能誘惑門内的人類替它們打開。
如果有人打開了這扇門,那就意味着人類與鬼怪的世界相通了,鬼怪能大肆入侵人類的世界,屠殺人類!
今晚估計就是有玩家開了後門,才導緻教學樓成為了人界與鬼域連通的交接處,鬼怪由此出沒,圍獵人類。
聽完簡思年的分析,王景言忽的有些後悔答應對方前往醫務室的請求了,“照你這麼說,教室外的其他地方應當都屬于鬼域,且這個鬼域應當是有時限的,我們若是離開教室,你就不怕我們永遠迷失在鬼域内嗎?”
簡思年檢查完書包内的東西,背在身上,擡頭望向那一片漆黑的夜空,坦然道:“當然怕。”
“可害怕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若是因為害怕就止步不前,人類就不會有今日的輝煌。”
“勇氣是人類最偉大的品質。”
他嘴角帶着一抹笑,回頭看向王景言,“需要我借你一點勇氣嗎?”
王景言被他這番話給逗樂了,不得不說,簡思年身上有着他很欽羨的品質,對方就好像是為了這個遊戲而生的一般,有着一往無前的勇氣、直面自我的坦率、樂于助人的善良、無論成敗的樂觀、一絲不苟的細心、靈活變通的機敏與缜密敏捷的思維。
平常人占據任何一點并将其發揮到極緻都可以在遊戲裡成為所謂的實力派大佬,更别說簡思年各方各面都沾了些許,他的未來注定是榮譽與輝煌。
“走吧,我們的大英雄。”王景言拍了拍簡思年的肩膀,搶在對方之前率先翻出了窗,确認好下樓的路線後,回頭看着其餘三人,“我先下去探路,确認安全後我給簡思年你打手勢,你和吳四有再下來,我最後再回來接傷員。”
“全靠你了哥。”簡思年給王景言豎了個大拇指,這招對王總可太管用了,誰讓他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呢。
王景言并不需要繩子,他身手敏捷地跳到了下一層的空調外機上,看着亮着燈卻空無一人的國際班教室,出于謹慎他沒有選擇進去一探究竟,而是繼續向下走,落在了離兩隻鬼猴屍體不遠處的矮樹叢中。
一樓的教室也亮着燈,但裡頭有零零散散的幾個NPC,僵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從這邊也瞧不清班級外究竟有沒有刷怪。
王景言摸出一枚骰子,閉眼在心中默念出自己想預測的事情後,輕輕向上抛了抛骰子,另一隻手将抛出的骰子蓋回手心。
打開一看,是鮮紅的六點,證明目前周圍是安全的。
他向上打了手勢,簡思年伸手比了個OK,側過身子偏偏頭,示意讓吳四有先下去。
吳四有又不是玩家,人家在本質上還是一個人根正苗紅的學生,看他那細胳膊細腿的小身闆,就知道他平時也不愛運動。
現在一下子要他進行“跳樓”極限運動,屬實是有些為難人家了。
吳四有跨坐在窗框上,抓着下去的繩子死不松手,簡思年擔心他磕碰着,還拿外套給他裹住了手肘膝蓋這些容易受傷的部位。
他探頭出去看了一眼樓下又縮回去,閉上眼在心中默默給自己加油,鼓起勇氣後再探出去看一眼再被吓得縮回來,如此循環往複,看得簡思年都想直接給他來一腳。
“就三樓,一點也不高,王同學還在樓下接着你,你抓緊繩子,穩一點絕對不會有事的。”簡思年跟哄孩子一樣哄着他,雖然很想恐吓對方,但就怕把人給吓得摔下去,現在絕對不能再增加傷員了。
但很顯然,大哥突如其來的柔情也沒能讓吳四有克服恐懼,他本來都想放手一搏了,可屁股剛挪一下,那種懸空感帶來的恐懼就鋪天蓋地席卷而來,他直接翻身摔進教室,不斷地搖頭,喃喃道:“我不行我不行!我會摔死的!”
傷員符松意在一邊都看不下去了,掙紮着要站起來給吳四有做個示範,還沒完全起來就被簡思年一把按回去了,還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傷員來湊什麼熱鬧,安心給我坐着。”
轉回頭看向縮在地上要和地闆融為一體的吳四有,簡思年撫上額頭,一時間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自己費盡心思救下來的人,總不能就這麼丢在這裡,萬一被别人拐走了或者被怪吃掉了怎麼辦,那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疼痛感随着動作蔓延至全身,額角青筋暴出,腳趾也緊緊蜷縮,略顯蒼白的嘴唇顯現出他身子的不适,可他面上依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隻要有需要,他就能扮演出最适合自己的角色。
吳四有一個人不敢下去,肯定得有人陪着他,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符松意的傷口并不會随着時間流逝而愈合,他也不大可能浪費寶貴的時間呆坐在教室。
“吳四有,我先下去,你馬上跟上來,我就在你屁股後頭托着你,聽明白沒?”簡思年一把拽過吳四有的胳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語氣強硬,擺明了是不容拒絕的姿态。
吳四有不敢一個人留在這裡的,他隻能跟着簡思年走,就算簡思年說要把他扔下去,他估計也是反抗不了的。
簡思年先翻過窗戶,拽着繩子踩着牆壁往下挪了幾步,停在空調機下方的位置,手臂用力繃緊,比剛剛按捏還要強好幾倍的撕扯感讓簡思年頭皮發麻,但他依舊強撐着。
“吳四有,下來。”
吳四有再一次坐上了窗台,往下看去,基本上還是和之前一般無二的景象,但這次多了個擡頭望着他的簡思年,眼神中的催促之意溢于言表,恨不得一把把他拽下來。
他抓住繩子,慢慢轉過身,弓起身子,腳踩着窗台邊緣,隻要往後再退一步,他就會完全懸空了。
吳四有閉上眼睛咽了口口水,在心中給自己加油鼓勁,腳步一點點往外挪去,就在這隻腳完全移出窗台蹬上豎直的牆壁後,他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鞋底打滑,他壓根踩不住牆壁,隻能往下滑。
後腳離開窗台,連帶着身子也往後仰,眼看着他就要掉下來了,也不知道是從哪爆發出來的求生意志,手忙腳亂地扒住了窗台。
他慌張着就要往教室裡鑽,可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後退卻是被人拽了一把,他整個人都被拖了出來。
完了,死翹翹了,吳四有在落下去的一瞬間想道。
手中拽着的繩子一路摩擦着他的手心,可這也沒能攔住他要往下墜的沖勢,失重感充斥着他的全身,腳無助地在空中亂蹬,扭動的身子帶着繩子一塊兒晃動。
他下滑了沒幾米,就感覺到有東西阻礙了自己,一雙用力的手抓住了他的小腿,強行止住了他繼續向下的運動。
“你他媽再蹬一次腿,我下去就打斷你的腿。”簡思年冷冰冰的話語自下而上傳來,吳四有聽到後渾身一抖,強迫自己控制住想要亂踹的念頭,将腿纏在了繩子上。
簡思年在下邊看着吳四有的一舉一動,當看到對方馬上就要下來了可接着又想往教室裡鑽,他立馬伸手拽住對方的腿往下拖。
誰知道這家夥下來後也不老實,一雙腿在空中使勁亂蹬,好幾次都踹到他腦袋了,差點沒把他一腳給蹬下去!
不僅如此,還亂晃繩子,本來他腳踩在牆上還能給手上省點力氣,現在好了,他也和吳四有一樣雙腿夾着繩子了,兩人現在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捆綁在一塊兒,生死與共了。
本來就疼得要死了,這家夥還來搞自己心态,他沒把人直接拽下去都算他控制好脾氣了。
“我就在你下邊托着你,你慢慢松點抓繩的力氣,就這麼滑下來就好了。”簡思年拽着繩子重新伸腿踩在牆壁上,一點一點往下挪去,時不時就擡頭看一眼頭上的吳四有,生怕他又出什麼意外。
直到兩人移動到二樓中間部分時,都沒出什麼意外,簡思年這會兒正低頭目測距離,正想着給吳四有報個喜,告訴他很快就要落地時,頭上突然爆出一聲尖叫,吳四有一整個人就這麼往一側墜下來。
簡思年立馬伸手拽住了飛速掉落的對方,吳四有不是沿着繩子方向墜下的,而是傾向了另一側,他便是想用身體攔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