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野狼,沒有我在你身邊,就憑你的身手,分分鐘被餓狼拆吃入腹,我奉勸你老實些,别自尋死路。”
說罷,謝韫玉也不再扭捏,大方端起碗筷。
二人之間的氛圍有所好轉,林落遲順驢下坡般示弱道,“不瞞玉姐姐,其實我生來就有怪病,會随時随地陷入昏睡,這個顧榄之也知道,我昏睡時是叫不醒的,最多能昏睡七天,若我這幾日嗜睡症發作,還望玉姐姐護我周全。”
又是做飯又是讨好,林落遲自然有她自己的思量。
她要讓謝韫玉卸下防備,以便她能多打探些惠妃遇刺的細節。
剛好她手中也有顧榄之的指甲,指甲屬顧榄之身體的一部分,能讓穿越的時間持續七天,足夠她調查清楚原主再度入宮的緣由,以便她對傷害顧榄之之舉精準修正。
謝韫玉的品性她信得過。
一個願意馳騁沙場證明自己的女性,自然不是出爾反爾的鼠輩,有謝韫玉相護,這七日的穿越她也能安心不少。
果不其然,謝韫玉心軟了,她好奇道,“嗜睡症?倒是聽陛下提及過,那日在承安王府,你好似發過病,承安王把宮中所有的禦用醫者都請進府了,你這個病,是娘胎裡帶出來的嗎?”
“嗯,”林落遲點點頭,“我阿娘在林府不受寵,懷我時常被主母欺負、敲打、乃至威脅,若我是男兒身,怕是剛出生就被溺死了。”
謝韫玉聞之一歎,“看你做飯如此熟練,怕是在林府沒少受欺淩,也難怪你會将希望寄托在沈述身上,能被北陵未來的儲君看上,你的姨娘也可以母憑女貴,庶出的女兒,大都如此,我陳郡謝氏的後宅裡也不乏此等風氣。”
“玉姐姐,你錯了,我并不喜歡沈述,可我無法忤逆父親的命令,我隻能盡可能周旋在其中,這也是我為什麼隻敢晚上去找顧榄之的原因,我真的不是在利用他。”
謝韫玉狐疑蹙眉,“林落遲,這些話,你騙得了承安王,騙不了我謝韫玉,你若不是在利用承安王,那晚何故裝病,讓他去偷惠妃玉葫蘆裡的藥丸救你?”
說到此處,謝韫玉傾身上前,下意識壓低了語調:
“那晚惠妃遇刺,你其實是知道的,是嗎?偷藥隻是個幌子,你的目的是想讓承安王背負刺殺惠妃的罪名,好叫先皇治他的罪,是與不是?可我有一點不明白,吳道子為什麼會将目标對準承安王,承安王當時并不受重視……”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酒足飯飽,林落遲悄悄探入衣袖,将顧榄之的指甲握緊,決心啟動穿越。
因為謝韫玉的問題她本就無從作答。
她隻能暫時利用物品穿越,先對崩盤後的劇情做一番調整,之後再随機應變,看看如何圓謊更為合适。
謝韫玉嗤笑,“嘴硬無用,除非你能給出令人信服的解釋,反正閑來無事,你想說,我便聽着,是非曲折,我自有判斷。”
她饒有興緻地投來注視,似乎想聽一聽林落遲打算如何狡辯。
“我跟你說啊……”林落遲朝她挪了挪身體,在心中默念穿越指令。
【啟動時空穿梭。】
下一瞬,她在謝韫玉的注視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墜入她的懷抱。
???
肩上的重量一壓而至,謝韫玉一怔,急忙握住懷中人肩膀,“喂?裝睡是不是?以為這樣就能躲過我的追問?再不起來,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伸手去撓她的癢癢,奈何她使出渾身解數,懷中人依舊呼呼大睡。
“喂,林落遲,你醒醒,你到底要睡多久?喂?你睡了後面的飯誰來做?”
……
晚霞星子入窗,趴在桌案邊小憩的姑娘蓦然睜開雙目!
三年光景在林落遲這個穿越者眼中,不過彈指間,可原主的确長大了,如今已是豆蔻年華。
剛與這具身體的意識融合好,林落遲下意識輕撫胸口,“還好跑得快,否則真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這個謝韫玉,還真是霸道……”
自言自語間,身後傳來一個溫婉的輕喚,“落落,醒了嗎?入宮一事考慮得如何了?”
她轉身,入眼是一個容貌昳麗的婦人。
婦人步履輕緩,身姿搖曳如蒲柳,一瞧便知脾氣秉性十分随和。
她在林落遲身邊坐下,慈愛的撫了撫她的鬓角,“阿娘知道你喜歡太子殿下,可你也看見了,你父親對凰衣的培養有多用心良苦,沈述的正妻必然是凰衣,你想與他相守,依照你庶女的身份,連側妃都是不夠格的。”
林落遲靜靜聽着,心中暗暗有了思忖,眼前人,是原主的生母,芸姨娘。
見她不語,芸姨娘繼續道,“你若不想将來繼續被凰衣壓在頭上,阿娘就算豁出性命去求你父親,也要阻止你蹚這趟渾水,你若真忘不掉太子殿下,阿娘尊重你的決定,隻不過……”
她輕歎,眸中很快有了潤意,“你若想一輩子依仗太子殿下的寵愛,為娘勢必要提前潑你一盆冷水,男人的愛,瞬息萬變,他日他厭了倦了,你再悔,可就晚了……”
說到此處,她從眼角滾落一滴清淚。
林落遲将她的自怨自艾盡收眼底。
明面上她是在勸慰女兒,可這又何嘗不是她自己處境與遭遇的真實寫照呢?
她這是觸景生情了,她在挽救女兒,亦是在挽救年少時的自己。
林落遲輕柔地替她拭去眼淚,小心翼翼地套着信息,“阿娘,先别管我到底喜歡誰,我有個疑惑想向您請教一二,您說,我與太子殿下鴻雁傳書三年之久,為何這次突然要我入宮了?這個消息是誰傳達給父親的?又有什麼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