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漫過她指縫的瑩白,她頭上的步搖随着她的動作蕩出泠泠聲響。
步搖纏上顧榄之束得整齊的鬓角,扯亂了一室靜谧。
顧榄之蹙眉,擡手取下解下二人發上的束縛。
青絲逶迤,墨發逸動,他的大掌覆上她的腰,用力收緊,半阖的眸子裡映着姑娘绯紅的眼尾。
林落遲被迫坐上他的雙膝,她的柔荑還停在顧榄之臉上,見他眉心緊擰,她伸出指腹細細摩挲起來,“顧榄之,你笑一笑嘛,你笑起來更好看,好看到……秀色可餐,讓我想……想……”
她歪着頭,似乎在很認真地思索。
“想怎樣?”顧榄之慢慢松開眉心,眉眼随之染上笑意。
“想……把你涮鍋裡,”她咯咯一笑,“是清湯,還是麻辣呢?我愛吃辣,可是你的口味太清淡了,把你涮辣鍋裡,你會疼嗎?”
???
這是後勁上來,喝醉了?
顧榄之眸光微閃。
嗅着她呼出酒香的氣息,他按下心中的躁動,強勢調整了她的坐姿,好叫自己不那麼硌得慌。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開始思索着如何趁她醉酒時多打探些秘密。
“落落。”他喚回她的注意。
“嗯?”她的應和尾音拖得綿長。
顧榄之擡起下巴,與她鼻尖相蹭,“你給我畫了那麼多畫,可上面的字卻寥寥無幾,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快沒時間了,我怕來不及……”她回蹭,宛若主動示好的狸奴。
“來不及嗎?”
顧榄之将她好似被胭脂染就的耳垂盡收眼底,眸中升起微不可查的醋意,“可是,你寫給沈述的信,事無巨細,都是你的喜聞樂見,莫不是因為忙着給他寫,所以才抽不出空寫給我,是與不是?”
“那不是我寫的。”她擺擺手,企圖下他的身,去尋被他奪走的那壺梅花釀。
顧榄之一怔!
五指捏着她的側腰,他阻了她的去路,身子微微前傾,“不是你寫的?莫要騙我,那些筆迹分明出自你之手。”
林落遲說不出實情,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拼湊出隐晦的提醒,“是我寫的,但不是我要寫的,我給你畫的鴨子,可達鴨,那才是……才是我的……心,裡,話。”
掙紮不得,她隻好放棄。
她俯身,唇珠淺淺擦過顧榄之的額頭,又因身子無力支撐,整個人撲到他懷中。
顧榄之被她撞得有些後仰,一個不留神,擁着她滾至猩紅的地毯上,桌案的黃梅釀随之傾倒,汩汩浸入地毯的織物。
酒壺很快見了底,隻剩下零星幾點酒珠,欲墜不墜地挂在瓶口,像極了他身上衣襟半開的姑娘。
顧榄之仰面,喉結滾動,睜着眼睛望着房頂一動不動。
他早已瀕臨爆發的邊緣。
“顧榄之,你好香呀~”她将鼻息埋進他的頸窩,深深嗅了一口。
她的唇,軟如雲絮,顧榄之隻覺脖頸處被她碰過的地方像火一樣在燃燒。
夜枭掠過王府高牆。
他悶哼一聲,勾住她的纖腰,轉而将她壓在身下。
“這是你自找的。”他拖住她的後腦。
明明隻想給她個懲罰,可垂眸望去,姑娘迷蒙的雙目沁着霧岚,睫羽一顫一顫的,如碎星墜潭。
隻此一瞬,他突然渴得疼了,幽香在鼻息處萦繞,他的眉心又下意識蹙起。
身下人擡手去摸,“顧榄之,别皺眉啦~”
顧榄之偏頭躲過,再不遠離她,他就要失控了。
他将她打橫抱起,輕輕放上榻。
恰逢此時,一道春雷無端炸開在暗夜,一閃而逝的光亮将榻上的春色照得無處遁形。
急雨落地,雨水拍打着窗棂,顧榄之避開注視,擡步想去關窗,卻被一雙冰冷的小手倏然扯住衣袖。
“顧榄之,别走,我害怕……”
她杏眼瞪得滾圓,可其中卻并無靈動,像是醉酒後的呓語,唯有脖頸處尚未褪去的淤痕,猛地敲碎他理智的外衣。
他扣住她的後頸,閉着眼睛狠狠吻了上去!
“落落……可以嗎?”
紗燈裡的燭光被寒風掐滅,顧榄之将她唇上的胭脂吃進腹中,含糊發問。
“嗯。”輕細的回應像小貓兒,也不知是允了,還是下意識輕哼。
顧榄之自作主張地将其當成了水到渠成。
什麼君子,什麼隐忍,統統被他抛之腦後!
衣衫盡褪,他以指為筆,沿着暧昧的春溪緩緩勾勒,而她的一切,都是宣紙上的天下。
雨聲漸稠,和着潮濕的風吹動帷帳,空蕩蕩的金鈎晃出細碎的嗚咽,将雨幕震得粉碎……
像是墜入紅塵的佛子,一聲聲誦着纏綿經,漫天白雪片片落下,四周一片素裹銀妝,唯有紅梅肆意而生。
佛子撚斷了玉珠,紅梅倏然綻放……
……
後半夜,雨勢漸停。
顧榄之褪去情動,起身掌燈,想要叫水侍奉。
紗燈照亮寝殿,他回首,眼角的餘光瞥見榻上的血迹,久久沒有回神。
初次的痕迹。
他沒想到,五年光景,沈述居然真的沒舍得動她。
他突然羞愧得無地自容!
明明愛着同一個姑娘,五年相伴,沈述能做到近水樓台卻冷靜克制,而他,顧榄之,不僅用最龌龊的心思揣度着他口中所謂的“僞君子”,更是對他心愛的姑娘急不可耐、用計哄騙、甚至強行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