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農家小院,原本是沈述為見她而準備的,假若他不是提前猜到了沈述的狡猾,做了兩手準備,怕是這會兒,她早已與沈述在此處重逢!
小别勝新婚,她這副勾人的模樣,與沈述相見後,會發生什麼?
他不敢想。
若嫉妒有味道,那必定是酸到發苦吧?
顧榄之自嘲嗤笑,指尖下滑,一路抵達她的唇珠。
他微微擡起下巴,注視仿若蜇人的毒蜂,正寸寸碾碎她的希冀,“你在怕我?若此刻在你面前的人是沈述,你會怕嗎?”
她搖頭,像是要說些什麼。
可他不想聽她解釋,說來說去,無非是些站不住腳的狡辯。
他總得給她些懲罰。
年少的記憶湧入識海。
冬雪,紅梅,潮濕的晨霧。
年少的她,踮起腳尖立在沈述身前,嬌憨可人,任人采.撷。
顧榄之胸口發着緊,慢慢開始呼吸不暢,他的掌心遽然繞過她的後頸。
淺淺拖住她的後腦,他皺眉發笑,“若你今晚見到的人是沈述,他會如何待你?嗯?會這樣嗎?”
他猛地低頭,吻住她的雙唇。
暗夜中的燈芯燃盡最後一節,随着一聲“噼啪”,沒入滾燙的熱蠟。
林落遲倏然睜開雙目,口腔被一股醉人的冷香充斥。
他捧着她的臉頰,輕聲喚着,“落落。”
她甚至忘記了這個冗長的吻最後是如何走向失控的……
直到肩膀傳來涼意,林落遲終于回神,她使出了渾身力氣,牙關一阖!
“嘶……”
在顧榄之指尖覆上下唇、皺眉思量時,她推開他的禁锢,迅速整理好衣衫。
“混蛋!”她咒罵一句,颦眉怒視。
顧榄之擡起指尖,望了半晌指腹上的血珠,慢慢拉開唇角。
“混蛋?”
他擡步上前,狂熱的心跳令他脖頸充血,凸起的青筋在一道道煙花火光的映射下尤為顯著,“我這麼做就是混蛋,沈述這般對你,就是你二人郎情妾意?我離開建邺這五年,你同他一起,做過什麼事你心知肚明!”
“我沒有!”
眼前顧榄之讓她覺得陌生而可怖,明明容貌如畫般淡泊,可唇角卻挂着殷紅的血珠,令她無端窒息。
砰!
腳下一絆,她後退着跌進柔軟的被褥,顧榄之單膝跨上榻沿,俯身而下,“沒有嗎?那你發誓,你發誓啊?”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我為什麼要向你自證?你要是介意,就别糾纏我啊?”
身側的被褥被抓出褶皺,顧榄之握緊鐵拳,重重一擊!
林落遲隻覺身下一塌……
來不及反應,她被一雙手臂穩穩攬住,閃身躲過塌陷的帷帳。
漫長的沉默,隻有窗外的煙花一聲聲炸開,漫天星辰随之傾瀉,宛若顧榄之胸口得以釋放的沉窒……
他終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胸口也慢慢歸于平息,而林落遲隻是望着被他毀掉的床榻,怔怔發愣。
這一拳要是打在她身上,她還有命活嗎?
示弱吧……
她深呼吸一口氣,哄了自己很久,這才腳尖移了移,小心翼翼地靠近眼前的男人,“我……沒想過離開你,你要是不信,從現在起,你别放我離開你的視線,嗯?”
顧榄之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褪下身上的雪氅,面無表情地披在她肩上。
“随我赴宴。”他牽起她的手。
顧榄之的指尖有些冰冷,衣袖攏着些寒氣,林落遲顫了顫,隻能亦步亦趨地随他一起走出院門。
姑娘的發髻有些淩亂,唇上的口脂狼狽不堪,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衣衫也不甚端莊。
不知者,遠遠瞧上一眼,便會不自覺浮想聯翩。
若是再進入方才的寝房看一看,坍塌的床榻、破損的帷帳、以及鏡台旁碎了一地的物件……
一片狼藉中,他與她的激烈昭然若揭。
想到這裡,顧榄之頭疾竟莫名得以緩解,他知道,一切都将被沈述盡收眼底。
去蒼梧江,東街是必經之地。
顧榄之牽着身邊的姑娘,不緊不慢地行至而東街口的轉角處。
他眯了眯眼眶,将挂着“绮羅坊”字樣的大紅燈籠盡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嗤笑。
林落遲沉浸在思緒中,忽而撞上顧榄之的肩膀。
她蓦然擡眸,就在同樣捕捉到“绮羅坊”字樣時,内心猛地揪了一下。
玉娘的話刹那間回蕩在耳畔,“東街口的绮羅坊乃女郎的退路……”
“要不要進去換身衣服?”思忖之際,顧榄之的淡腔沉沉墜下。
“嗯?”她下意識擡眸,剛好對上他端詳的神色。
幾乎瞬間,她匆匆搖頭,“不……不用了,我……這身衣服挺好。”
“挺好?”顧榄之語調有些輕佻,“衣襟都被我撕破了,哪裡好了?待會兒若是被你的沈述哥哥見到,指不定又要如何誤會了。”
林落遲張了張口,經曆過方才之事,她不敢犟嘴,小臉漲得通紅,卻也不得不放柔語氣,小聲道,“你到底想我怎樣?去,還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