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劍默言雖應下,卻依舊緊張到肢體僵硬。僅坐下就差點摔了,全靠身邊禁世龍嚣扶了他一把。
“禅師久見。”禁世龍嚣坐在劍默言身側,先向玄業合掌一拜,“文殊苑一事已确認是鳳裳陰謀,作為隳魔一份子,我當替他向你道歉。”
經龍嚣提醒,劍默言方想起自己來此的任務。也正襟危坐起來,學着龍嚣合掌,道:“文殊苑一案在聖虔者使計下,已由鳳忏殊台親口承認是其陰謀,心岩殊台與聖老讓我來向你道歉。先禅師幫助梵宇甚多,他們卻誤會了禅師。”
玄業搖頭:“他們無需道歉,我殺了禁世輝煌是事實、更無悔意。哪怕僅為地僧與火僧,為曾經死于隳魔衆手下的無辜民衆,禁世輝煌都該為之償命。這是他的業報。”
劍默言一時無言,更無可反駁。因為在内心,他也是認同禅師的說法。
惡者可以不死謝罪,但像滅度梵宇那樣讓殺人者舒舒服服在文殊苑受教化,劍默言實在是不認同。縱使知曉應該尊重梵宇法規,但經曆鳳忏殊台以梵宇規定算計禅師、聖老明知禅師幫助梵宇良多卻言功過兩分的事情後,劍默言不明說,心中不認同的想法卻愈發深刻。
劍默言會主動提出要來萬聖岩幫梵宇傳話,也是存在私心的。心岩殊台人雖很好,但他的心總是向着梵宇的,但自己不同,他的心更偏向于禅師。
倒是龍嚣,劍默言自以為隐蔽去偷看身邊的禁世龍嚣,生怕對方和禅師起沖突、打傷禅師。現在的禅師可不是之前的禅師了,禅師幫過他,他也要保護好禅師。
禁世龍嚣察覺了劍默言的警惕,不用多想他也猜得出劍默言腦袋瓜裡想什麼。禅師與他有恩,隳魔衆内部又是一團亂,現今又是在佛門聖地,他還沒笨到劍默言都要關心他的地步。
禁世龍嚣雙掌合攏,他盯着禅師的面容、盯着少年魔的表情,他說:“禅師,聖老死了。為了阻止返魔的鳳忏毀滅聖菩提,他死于鳳裳的掌下。”
少年魔表情平淡應了一聲。
禁世龍嚣繼續道:“鳳裳也死了。劍默言猶豫不決,我将燈台丢在鳳裳的身上,黑炎從鳳裳的身上蔓延至聖菩提。”他目光仔細的盯着少年魔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分析其中的含義。
他說:“禅師,你早知道火焰不會傷害聖菩提隻會毀了慈光。你知道鳳裳會死于火焰,他逃不了,所有被度化的魔都恨聖菩提。”
玄業終于笑了,他面容帶笑、目光悲憫,對上禁世龍嚣的視線。
“這就是業報,禁世龍嚣。沒有生靈能逃過的業報。現在的你在恐懼什麼?又在憤怒什麼?那把仇恨的火不是你親手潑下的嗎?”
禁世龍嚣無言,他想過很多次向禅師提出,不要喊他龍慈。現今隻有禅師還在喊他龍慈的法号,連梵宇僧人也隻喊他本名,龍嚣。可直到現在,從已經恢複魔身的禅師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禁世龍嚣無端生出一種畏懼。
仿佛面前的魔是自己的天敵那般畏懼。
于是禁世龍嚣向金身的藥師佛低下頭,放緩放低聲音:“鳳裳在火焰裡失去了不屬于他的功體,鳳忏殊台在琅笑衣生命的最後出現,他拒絕了聖虔者想要救他的舉動。
他說,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為死在他手裡的僧者與魔者償命。他是自願赴死的。”
禅師笑道:“所以,現在他還是梵宇的鳳忏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