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菩提真是問菩提嗎?
此問難解。
但所有人都把他當做舊日的問菩提……曾經的罪人……
禅師:“惡者若不為惡,他成佛了嗎?惡者若再為惡,他又成魔了嗎?為惡與不為惡,非佛魔之分,僅是因為他是人,人受五毒六欲七情擾心,故須修行開悟。”
問菩提:“這便是你的見解。”
第一次在大前輩面前裝腔作勢的禅師露出一點遲疑之色:“呃、大概……”禅師伸手拉拉自己兜帽,掩蓋住自己心虛的眼睛。
“其實也沒有什麼見解,隻是覺得梵宇果真像襲滅天來前輩說的一樣令■感覺不舒服……這麼說可能冒昧,但是我覺得梵宇僧者似乎太過依賴渡世三昧了。”兜帽壓下遮住小半邊臉,卻掩蓋不住禅師躊躇的表情。
“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修行怎麼能依賴于外物?假如人人都能靠渡世三昧洗去惡念成佛……那豈不是、豈不是。”禅師想了半天,憋出一個“倒反天罡”。
問菩提聞言,眼底浮現一絲笑意。
他好心告訴禅師:“梵宇内規定,若将渡世三昧對無罪者使用,是大罪。”
“可是人皆有罪。滅度梵宇以一己标準去評判他人有罪無罪,豈非傲慢?”禅師回得不假思索,陰影下的紅眸平靜到近乎冷漠。
“玄業。”
玄業下意識直起身體,回看向呼喚自己名字的人,猝不及防被人拉下兜帽。有些雜亂的銀發陡然從兜帽的拘束下散開、披在肩頭,像一隻被風吹散的蒲公英。
玄業:……?
“隻是看看你身上的魔氣是否再次失控。”
那你拉我帽子做甚?玄業眼帶困惑,卻見問菩提緩緩湊近,掀開他略顯雜亂的銀發,觸上他眼角紅印。用指腹輕輕揉了揉,也沒見擴散,才收回手。
“看來是沒事。”
玄業:我覺得你腦子才有事。
話到嘴邊被咽下,如此言語未免對前輩不敬,聖虔者到底還是滅度梵宇的聖虔者,輩分論,是比自己高的。好幼稚的前輩。
“所以玄機公子要繼續問嗎?”玄業禮貌詢問,表情卻像寫滿了,别再問了,的字樣。
畢竟滅度梵宇再怎麼樣,名義上也是佛門法宗,他隻是一個後輩。不提輩分超級大的宗佛,哪怕是雙殊台的心岩殊台也是宗佛嫡傳弟子。他長十張嘴也沒權對他們說三道四。隻能老實敬而遠之,防止被瘋子同化。
渡世三昧,滅三毒、除惡念,叫惡人向善修行。這可真是,即使是禅師的性格在想通後回看也覺得離譜。怪不得襲滅天來前輩會說渡世三昧是“邪法異術”,先滅三毒再入道修行,這和先殺人再忏悔有什麼區别?
人已死,忏悔無用。先有結果,再修過程,那麼這個多餘的過程又是為了什麼?過程的存在是為了抵達結果,如此因果倒序、倒反天罡的行為,又怎能稱得上是“度化”。
因此,渡世三昧未度任何惡,也無法度任何惡。既無開悟,何來皈依。
是皈依梵宇的渡世三昧,皈依梵宇的法度,皈依梵宇的名與望……卻不曾真正地皈依佛,明澈本心,認清自身罪衍。
更不會悔悟、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