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因此,男人哭道:“隻有你能救我們,愛神!你許下了那願望,你如何能這樣輕易忘記?記起來罷,求求您——别讓這愛死去得如此輕易!”
枯骨,垂下頭顱,低低呢喃着何事。男人哭泣,努力去聽,隻聽,他說:
那你……
您在說什麼?
枯骨搖晃,如夢輕吟:
那你,就将我遺忘的事,講給我聽罷……
三個時辰後,第一組信到了,維格斯坦第撕開信封,讀:
……因為那預計的化龍不曾到,軍隊的士氣一時受了極大影響,左側方陣直接被羯陀昆定爾的軍隊沖垮,但幸好,安多米揚司令似對此有所預料,并未猶豫,且她軍隊的戰鬥力作戰十分強悍而果敢,及時支援,未造成太大損失;羯陀昆定爾原先欲排軍隊向孛林來,也被安多米揚安排的側翼軍隊攔截擊退了,目前為止,她的掌控力是驚人的。軍隊已撤回澤年的領地修養。
他敲打着桌面,腦中的旋律和節奏的呼喚越發強烈;天哪!
他捂住額頭。
這個時候,他在想什麼?
在海邊,
你對我說起,
你此生的開始,
帶着我一生也無法忘記的笑容,叫我的名字,
告訴我:
維格,
唯有愛,
才是最大的幸福。
他雙手合十,靠着額頭,呢喃這個名字,語氣急促,含着淚:洛蘭。洛蘭。洛蘭。
你在哪?你在猶豫什麼?
上天令我們的靈魂降臨在一個不斷腐朽的世界中,
一個不斷衰老的時間中,
似乎任何運動都會帶來痛苦,
幾隻有,
透徹的思想和甯靜的含态,
同時間共同存在,和結束,
才是唯一的道理,
然而,你同我,
說起愛。
我的孩子,我不會離開你,
我會同我的愛一起,
帶你長長久久,
漫步在這海岸。
自我結識愛的第一天,
看見她的每一刻,
即使痛苦,
也是幸福。我希望你,有朝一日,
也能遇見,你的心之所愛——
他哭泣,顫抖着。但我——我——
“總理大臣!”有人在門口叫:“斥候在明尼斯美爾地區發現了達米安費雪的軍隊,他恐怕是沖着安伯萊麗雅的隊伍去的!”
他回過頭,仍含着淚,含着那劍光——現實的雷光,看見那灰暗的圖景。
你呢,是黑色的海洋,
滅絕的雷霆,仍然,你坐在那兒,徜徉在溫柔中,
對我唱這支歌。
不知為何,分明你可以,
使這結束得毫無痛苦,
也認為那退化的靈,
是令人悲傷地沒有意義,
卻仍叫一切繼續,盡管困難重重,
悲苦難耐,回頭,遙望你,
永遠的摯愛。
“——我會去攔截他。”他回神,見豐能昂莎身穿戰袍,站在門口,面容幽暗,隻望着他。
“我知道我們彼此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彼此,總理大臣,畢竟你是男人,而你不和我們感同身受——但現在,你應該會真正明白,”她在轉頭前說:“當一切傾倒,當我們的源頭一次又一次失之交臂,仍然是,我們自己在,拼命地戰鬥,沒有善,沒有愛,”她幽幽道:“隻為了活着。”
我望着你,
因此,稍微明白——
你,雖然也愛着我的平靜與富有,
你所認可的美德的一面,
但若我,也同被你以寒冷目光凝視的人一般
腐化,
(盡管那似乎,從某種意義上,
是被世界所定,
無可奈何的)
你大約,也不會愛我罷?
仍然,對于你的愛,無論,
她是如何,你仍然——
她在海中醒來,不見一人,唯見那仿生于海的許多的銀馬,渲為海的薄藍,而久不言,她隻望此景,久來,輕輕呢喃那一句,該死。
不知對誰。
有馬向她來,她亦向它去,周遭無人,指她可去任何地方;她可逃,再不回去,亦可再登前程。
紅發綻在海中,她同那馬對望,以手輕撫,繼而再用那力,用那殘酷的操控。她上馬,喝道,穿過海霧,向南。許是她想起了奇瑞亞,想起了瑪文妲,還有那雙莫名,望着她,悲傷的藍眼;又或者,終究不是因其中任何原因和所有原因——她,忽然意識到她沒有任何其餘地方可逃去,可在此逃離。
她沒有除了那戰場以外的任何地方可死去,因此,她向它奔去,心中仍是冷徹的。
“……伊裡安尼恩殿下,”衆人在沿他指出的小道穿行時,她輕聲問:“陛下是不是常與你說起大牧首的事?”
他先前心情憂郁,終在提及廷斯芙蕾德時重露那甯靜的笑容;因此,人們才說,‘藍眼王’唯一的愛,就在這藍色的凝望中:
“是。”他低道:“姐姐從小就和我講大牧首的故事——她幾乎什麼都知道,像親眼看過般……”
她苦笑,點頭,不再詢問,如此向前。
你,仍願與我再談此事,卻見她,
在你背後遙望。
如此,你回了頭,對她微笑,
含着使我孤寂的深愛。
我如此明了你的愛,
也如此知道我的孤獨。
望着你向前走去的背影,
我想着你和世界的不同。
當你為愛撥動死的弦,
同那為生紛亂,不可避免的雜亂,
交錯,
我該如何為你寫出,
一首美好的詩?
——告訴我吧。
枯骨呢喃:我是誰?
于是,男人開口了,顫抖,瑟縮而清晰地吐出那遙遠的歌。
詩雲,
你并非惡人,為它欲所動,
也并非善者,同無想合一,
而僅僅是那,為響徹你心,
無緣而起的音,
交付一切,毀滅一切,
複而,
重構一切的
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