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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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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連昆莉亞都不稍施‘慈悲’,”她冰冷道:“兄弟會可是有好戲看了。”

“我已等不及去羯陀昆定爾了。”瑪文妲道:“你敢相信那邊的女人過成什麼樣了嗎?我上次聽說她們開始以成為賢妻良母為榮,自發地抵制‘過去一千年對她們的思想毒害’……”

“有點惡心。”塔提亞評論。昆莉亞歎氣。她低下頭,将頭埋在兩手之間,黑暗中,看見自己的劍柄,隻覺得心頭空洞,頭腦幽幽。

她在草地上走着。奇怪,最初,她的腳步同慣常一樣,是微弱而踉跄的,身體松散,似關節和常人相比各位疏離。陽光極好,卻也如溫暖不了她的身體,宮人已見過她千百次,卻還忍不住側目,見這個容貌圓滑,姿态神秘危險的‘鬣犬’,領着這孩子經過,呵護其如母。

“您走得很好,小殿下。”她不時鼓勵她,像某種曾被推崇,也曾被嚴厲批評的教育方法,珍愛和鼓勵,其中差異,可說,她的聲音,但凡宮人聽見,不覺得溫柔慈愛,隻感到從心中而起無盡的膽寒。奇瑞亞,毫無疑問威名在外(此時那些留在室内的軍官一緻認為這個計劃是由奇瑞亞制定,而,無論真相與否,她們認為這極度可能),又對這孩子極盡保護,但凡有哪一個宮人看她,久了些,她便會擡起眼,微笑而寒冷地瞥那宮人一樣,予其鑽心剜骨,剖心斬胫的詭異冰涼。經年殺伐和冷血曆練對她的磨練已至這個地步,但,奇怪,被這麼一個女人握着,牽着,安鉑——竟感到一股暖流——她感到這股奔騰而湍急的熱泉從兩人的手指相連處傳來,将她托了起來,使她的身體越來越輕松,步履越來越穩定。奇瑞亞,憑對人體的了解和敏銳,自然察覺道,不曾多問,隻是微笑,帶着她,越走越快。

兩人到了一處花園前廣闊的草坪,四野綠草如長毯,隻有幾處野花散落,視線再上,藍天之下,一棵孤樹等待,如一個标記。

“安鉑殿下,今天我跟您做一項新的訓練。”奇瑞亞蹲下身,在她面前,目視她的眼睛:“您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安鉑感到這是個詢問。她的老師教過她,詢問,期望的是一個回答,因此她開了口,不是由着對詢問人的愛或關心,而是對着某種應然的法則:問題因有答案。她因此點頭,端正而僵硬道:“我明白,奇瑞亞女士。”

奇瑞亞微笑。她的笑容,此時在這草坪自然而廣闊的簇擁下,顯出幾分疲倦。她的面孔,常年在陰影中,被完全點亮,顯出其中的真實和急迫,而這瞬間,她握着安鉑的肩膀,那動人,讓安鉑感身體輕松的暖流,越發強烈。她不知這是為何,思索着,聽奇瑞亞開口:

“你要一口氣,從這兒,跑到那棵樹那裡。你要開始練習跑步。”她對安鉑道:“我會在後面看着你,安鉑殿下。你要用盡全力。您明白我了嗎?”

她思索片刻,奇瑞亞又簡短,清晰地解釋了一遍,安鉑點了頭。

“我明白了,奇瑞亞女士。”她回答。她說完後,擡頭看奇瑞亞,藍眼閃爍:這是一個交換的信号。她回答了奇瑞亞的問題,現在,她期望奇瑞亞能回答她,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奇瑞亞微笑。她拍了拍安鉑的肩膀:“你母親會喜歡你這樣的。你母親需要你這樣。”她知道,也許安鉑不明白第二個句子,但一定聽懂了第一個句子,因她垂下頭,不再詢問。奇瑞亞總是這樣告訴安鉑:她應該學會說話,因為母親會喜歡。她因為多走路,因為母親會喜歡。她應該多跑步,因為母親會喜歡。她再牽着安鉑走了幾步,停下身,站在安鉑身後,輕輕對她說:

“可以開始了,安鉑殿下。”

跑步。安鉑知道她應該跑步;她也看過人跑步,但是輪到她自己的身體,總比想象中困難。她一時間差點忘記如何行走,莫說跑步,幸而,這時候,從背後響起一聲古怪的叫聲。她回過頭,看見那隻後腿短小,身材卻很高,長滿斑點的灰狗從後來,越過她,在這草坪上飛奔起來。

“畜生。”奇瑞亞嗔怒道。顯然,尋到這麼一片良地來跑步的,不止她一個。

狗先生。她想到;這是個很好的示範,她于是邁開腿,第一步,尚且維持,第二步,已搖晃跌撞,第三步,不意外,渾身墜孔,跌落在地。

狗已跑了,飛速前進,無比自如。

“站起來,殿下。”奇瑞亞說:“您要繼續跑。”

安鉑沒有回複,但她照做了。她撐起身,膝上已擦破了皮,隻是她甚至不曾低頭,繼續向前,模仿着奔跑的姿勢。第二回,她摔倒在第二步,側身着地。

“繼續,殿下。”奇瑞亞在背後說。風吹動她的頭發,她面無表情。

安鉑撐起手。這是非常奇怪的:現在,盡管她沒有感到輕盈,卻感到一股堅忍不拔的恒心,忽然出現在她身中——安鉑本人,究竟有沒有這樣的性格?這很難判定,但,唯一所知的是,在這個時候,她第一次嘗試長距離跑步的時候,這感覺确實憑空出現,極深地紮在那,驅動她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站起。在大概十分鐘的過程中,這個女童所展現的毅力和重複疼痛都是非同一般的,而自始至終,這個軍官都沒有來幫助她。

第十五次摔倒後,安鉑能夠向前跑了:她的動作變得連貫,隻是很緩慢。鬣犬已到了樹下,趴在那,對着天空,靜靜乘涼。這情景,倒是呼喚着安鉑,讓她自己更有了些動力。

但她仍很慢。軍官看着。

奇瑞亞合上手,嘴唇翕動。她的眼不眨,不動地,看着那孩子前進的身影,那空洞的眼中,不知是雲淡風輕,還是心急如焚。兩種感情已長久糾纏在一處,難舍難分。

“您要跑起來啊,”她喃喃道:“我們的天命之王。”

她的腹部絞痛;今天她來了月經,極痛。

那感覺來了,安鉑忽可感覺到:那種流淌在手臂中的熱流,忽迸發而出,沖向她的四肢。先前,她隻能看見狗跑步,卻不知道自己如何跑,現在,那情景自然地進入了她的頭腦,某種通道自然地被打通,像一叢水流激發了某個旋扭;木偶扭動,榫卯契合,無比精密。她擺動手臂,笨拙,但更快,更大步地,向前跑起來。奇瑞亞眼露驚,心頭熾熱;那孩子再次摔倒。

跑起來!她的心在叫喊。

安鉑站起來,她的膝蓋,手掌,全是血,但熱泉爆發在她身體中,誰也沒看見,隻有這個軍官看着,像屬于她自己的幻覺,安鉑跑起來,奔馳向前,似一場矯健的夢,勃發健壯的美。

血滴落,奇瑞亞捂住腹部,吃吃地笑,淚水劃下她的臉。

“那是真的。”她對自己道,痛似刀絞:“您就是……我們的天命之王。”

樹終于近了,安鉑的力氣,其實早已用完,隻是自己不曾感覺到,隻好手腳并用地向上爬,那狗看着她,聞到她身上的汗味,血味。安鉑感到它現在有了渴望,但不知那是什麼意思。她筋疲力盡,坐到樹下,看着遠方的天空,生出某種自己不知含義的滿足。

——血馬兒。

聲音道。安鉑忽不動了。微風吹動她的發辮,她的眼睜着,深藍幽邃。

——血馬兒。這聲音重複,身邊無人,隻有這隻狗。這感覺真熟悉,她聽過這聲音。

狗兒死時,開了花,那夜月的草野上,也是這種花……

安鉑尋找這種花,在她流着血的手指間,她足下淩亂的草坪中,終于,她看見了一株很小,很小的花,落在樹下,那斑點狗的嘴邊。

黑色,飄散着粉末的花虛幻地綻放在陽光下,安鉑看見那兒,躺着一隻很小的兔子。隻有一瞬,花就消失,因那隻狗,飛速地叼着兔子,離開了她。安鉑看着。

她心中空蕩蕩的。這隻狗先生的性格,和她曾經認識的那隻狗兒,一點都不一樣。安鉑心想,但那時,她還對喜愛,懷念,尤其是,悲傷,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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