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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你看书网 > 血聖女(The Bloody Messiah) > 第89章 貪嗔癡

第89章 貪嗔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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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啊。人影走在黑風似柳的夜中,聽諸音起,諸感動,察那音聲風雨,皆若手臂向他,手指撫他。人或願問此乃何處,終是無果無因。窮盡無日的潮濕陵園已為黑暗水色徹底掩蓋,埋沒此地是個言語無用,色相不生之處,隻在他行動之間,那徘徊不散的魂靈,終生絕望之中最後念想,憶那塵世間的咒文——言語,生往世的執念——肉身,依依望他,尋他。

梵恩-克黛因。衆道,聲音似水,揮開他的長發,水光似月,照亮他面上的迷茫。足下漣漪綻開,波動延至深處,方知他亦行在水上。臨河墓園中,人影彼此攙扶,恐忘生前仇怨,相互幫扶,從心腐朽,魂深處,散發出那月白的光彩,刹那令他心神震動。他的心顫,水體風雨,攜同土地草木,頓生龐大蕭索的弦響,像那每聲不同,到底不變的哀歌,說着他難言的心緒。他分開嘴唇,面色惆怅,因隻有那一念,尚替他言着,記憶已忘卻的來路古今。

——我們的王,蘭德克黛因美麗,慈悲的父親……

人道,他搖頭。你們在說什麼?

他分開唇,沒有聲音:你們想向我要什麼?

——最循環而無上的元素,最沉默而洶湧的元素,至尊化作你的王冠,至善蘊含在你的心中。

他搖頭。他聽不清。墓園之上,冥河之下,衆魂的月色向着他迷蒙的黑暗,彼此不通。

他的嘴唇顫動,怅惘遍布面上,足下水冷,滲其骨心,仍那搏動,微弱的念,使他開口,讓聲音交相問詢:

我能為你們做什麼?

他以謙卑慈愛詢問,衆以肅穆贊唱回應。

——水之主,蘭德克黛因之王。

他搖頭,這對話沒有結果,隻聽那贊頌的最後一聲,悄然變換,至于幽暗,似垂目的贊許後,緩緩合上的眼,悲歎搖晃的頭顱:

但,你……

高行是天,乃墜落的前兆,行水為地,乃深淵的邀請,他,豈非深知其果行的種種順序,即使記憶已忘,殘心不變,使他緩移面孔,神情怅然,知前路是他的過錯。明光照耀,他非是不知心中有黯,約是慚愧地以手去擋,卻在見此光源的瞬間,失了一切愧疚和謙卑——隻有熱望。

“迦林!”他伸手向前,這名字脫口而出,死亡的璀璨劇烈燃燒。

光源,如今可見,全非天體星火,而是尊尊白玉的雕塑,作那無面的豐美女子姿态,在這黑水上環他林立。河岸上聲音幽傳,魂靈攙扶,不再姿态恭謙,而俯視相望,哀歎,诘問他的心惡苦行:

慈悲的王,美善的心,何以生出如此貪念色欲,将這軀體牢存身邊?

他能回駁麼?即使他能,他的手上所覺察,已是那華美女體的感觸,假使掩面欲躲,亦烙心中,引他粗重喘息。他閉上眼,感風水潑面而來,似臨頂的诘問,要使他痛哭認罪,然他咬緊牙關,一言不發;若灌身的鐵水,燒卻他心中的毒引,他卻壓下水火,将那穢血一飲而盡。他在雕塑中穿梭,感那雕塑似伸出手,來握他的手指,喚醒他雕刻它時心中噴湧的九欲十惡,心魔無邊,這無靈的白石,竟鑽入他腦海,以那空靈親愛的聲音,喚他已忘卻的名字,呼他遺忘塵世的惡行。

“蘭。”她叫他。

“住嘴!”他咆哮道,心念爆發,拔劍回身,飓風卷起冥河高浪,大君權能席卷水地。黑水似刀,割滅河岸墓園,亦擊毀他身後諸多雕塑,他心中一痛,然見河岸諸魂奔離逃落,隳于水浪,心中更是盛怒難湮。

“你們——來質問我的罪惡!”他吼道,向落下黑河的魂靈走去。方是他走動,衆魂靈果面露驚恐,身上的月色光輝盡數被黑暗消去,他見狀冷笑,揮劍便斬,姿态自如,告宣道:“這才是正道——你們的靈魂,哪裡還留有一絲她的月光?孩子!”

他捉起一個魂靈,看他褪去飄渺,落回肉身之中,面上俱是醜陋的凡俗愚懦,他見了,心中更湧暗怒,雙手用力,便使他□□歸無,零落冥河。他站在河中,與地下潰爛屍體相對,聲音鋒利,含狂亂的笑意:

“孩子!”他大笑道:“你們稱我為父親——誰是你們的母親?”苦痛在他心中穿梭,幾要将他的靈魂撕作千片,音聲仍烈,镌刻殺戮道理:

“是你們——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他嘶啞道,綠眸中泛起深重的黑暗:“焉有一個無罪之人,你們所有人都是共犯——别叫我父親,别渴求我的慈悲!”

他重劍下砸,将那無神,恐懼地望着他的屍體,毀面壞神,雙手握那劍柄 ,終于彎下腰,聲音哽咽。

“記住我是這詛咒了你們的黑色就好,”他壓在劍上 ,仿佛那大劍亦将他貫穿,雙目落淚,皆為血色,漆黑如墨:“别再叫我父親了。你們不是我的孩子……”

——父親。

他睜開眼,風極潮濕,像沾着淚,即使迎他如此猙獰盛怒,聲音仍響起,清脆而純真,宛從水底來,宛從天頂來,宛從這風雨中墜落。他的心,仍被憎怒填滿,手卻松了劍 ,幾無意識地伸手,要去接那無暇,無知,恐亦,無明的聲音。冥河水響,他跪倒其中,伸手去撈水中呼喚他的聲音。

——我們的哺育者,所有靈魂的父親。沒有手比你的更殘酷而溫柔,沒有心比你的更多恨而善愛,但,為何,你……

他從水中撈起那被他毀壞的屍體,若懷抱親子般,擁在手中。其面已眼鼻皆毀,誠驚恐駭人,他看着,心中空洞,見那面上仍有形狀的嘴唇,卻是微動,露出微笑,向他道百戮不滅,肉毀靈存的有形之言:

你這溫柔的心,如何生出如此恚恨,使你多情之目為之黑盲,身堕修羅亦不改悔?

他嘴唇顫抖,不能回答——你們這些罪人,為何總是念着這注定而鮮明的答案——來問我堕罪的緣由?難道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就會使答案,有何不同麼?然他不答,他懷中的屍體也帶唇中微笑,向下滑落。它落入水中,像變為一面鏡,照着他面上的複雜。那水鏡,映他兩頰血淚,面上血筋,雙眉似刀欲付戮,綠眼昏亂燃恨火。他松開手,捂住這猙獰面目,跌撞起身,向後走去,如此行,劍已不在身邊。

為何……

他閉目前行,渾身疼痛欲裂,聽墓中人,無窮無盡地問詢那沒有答案的問題:為何?這定是種誘惑——欺騙死亡是有代價的。他隻能如此依稀提醒自己,不舍分毫地走着,懷着最後一線執念,盡管身心都若飄散般迷茫,不知過了多久,他身前,忽又亮起一道光,此番,他如不可見光的地下生靈般,刹那自慚形穢,欲奪路而逃,卻有聲音雖光來,開了口。

“蘭。”她又說。

“不!”他回道,轉身便要逃,但他目前黑暗,不辨方向,隻感他無論向何許,都不脫離這光芒的籠罩,而那聲音,也锲而不舍地呼喚他,似斷了他的四肢,讓他再無力掙紮了。

“是我呀。”這聲音道。她伸出手,握住他沾滿血迹的手,輕柔地将它從他面上放了下來。她的力氣不大,然他的手腕,就像是被折斷了般,不能施加任何抵抗,僅是如此落下,露出那背後,他悲傷而苦痛的面容。她見狀微笑,光彩灑落他的面上,她的手指,比真實更為真實,撫上他的臉頰。

“是我啊,你的迦林。”她柔聲說:“來我這兒……”

來我這。她說;他再也無法抵抗,轟然跪倒,無力地攀在她懷中。她的懷抱如此柔軟而溫暖,融解了他最後一絲剛強。冥河的水聲甚為此遠去了,他能聞到的,不過是屋内馥郁的淡香,傳着孛林春日甯谧,隽永的凡世魔力,在這香氣中他沉溺下去,攬住她潔白的腰身,給其上畫上漆黑的血痕。

“我好累,林林。”他喃喃道,無法控制;他像要死在,永遠地毀滅在這種撕裂的痛苦和糾葛中。一種沒有盡頭的死亡。他不得不,盡管不願意,勞煩她,向她傾吐他的脆弱:“我不明白——我心中好亂。”

她似微笑着,沒有回答,耐心地聆聽着,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撫過他的頭發。這讓他感覺好些了,他露出個瑟縮的微笑,盡管陷入這柔軟中,仍,無法消除這警惕。他更緊地摟着她,像想和她融為一體,讓她鑲嵌在他身體中,如是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傷害她,從他這兒奪走她……

“蘭。”她叫他。他低低地回應,擡起頭,隻在瞬間,面如死灰。

她看着他——像她所說,她就像迦林——他的林林。她的面容像月那樣白——像死那樣白,他幾乎是登時伸手,徒勞地要改變這一局面,然在他撫到她的時候,那面孔破碎了。

“不。”他掙紮起身:“不。”他狂亂道,擡頭望去,見她又在他前方的水面上,如月般坐着,帶着死的冷,沒有責難,沒有怨恨,隻是悲傷地看着他。

為何,你……

“一開始,是你拒絕了我呀,蘭。”他猛然轉頭,因感她的氣息在他耳畔。“林!”他伸手去捉,然這聲音既無形,他便是快如雷霆,又則能握住。他隻看她的眼神閃過,飄渺悲哀。

“林林。”他哀求道,希望她停在他身邊。但她仍在水上行去,像海市蜃樓,浮現在遠處。

——但為什麼,你現在,如此癡心?

他面上空茫,心痛欲裂,半晌,竟說不出話來,等他能擡頭,才發現面上已盡是淚水。非是血,而是那純粹,悲苦的水,落在他的衣領,他的手上;像他無法成言,隻有眼淚,代替心聲噴湧而出。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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