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鬣犬’猶疑着,由是素來明白她——塔提亞模糊不定的立場。她當然是個‘鬣犬’,徹頭徹尾,沒有改變餘地的‘鬣犬’,但哪兒讓她跟她們這些人不一樣?她比她小,比奇瑞亞大,但最終,這始終揚起的嘴角而無時不刻跳躍着邪惡,好奇和活力的眼睛讓她像個不能被信任秘密的孩子,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開始後悔叫她,而正在此時——人永遠沒法知道在焦灼中什麼東西會來拯救她們,有些驚喜總是忽然而至——禮樂被吹響了,掩蓋衆多聲音,花園中閃爍的熔煉燭光落入水中,像那道道蓮池的葉面中也接出了光的花骨朵兒,從内部隻能看到車隊成排的線條和人流蜿蜒的影,不能辨别究竟來的是誰,兩人于是一前一後地跑到庭院邊,探出頭往外看。
——沒見過。
佩提娅眯眼道。她心想:原本以為是她來了呢……
“噢,是她啊。蒂沃阿——達米安費雪的母親!”塔提亞說,佩提娅吃驚了:“是她?”她再定睛看,怎麼也不能把這個行動遲緩,體态臃腫的女人跟她印象中的人影重合起來。“怎麼老了這麼多?”她嘀咕道。“兒子的事呗……”她回答:“看來是她來參加這個‘大南部會議’了。好了——”她轉過頭道:“快告訴我你是為什麼回來的——”
她定了眼神,但佩提娅已不在那兒了。勞茲玟的車隊過後,階梯上隻剩空洞的花瓣,佩提娅就站在燈光昏暗處,順她的方向看去,就可四匹零落,孤寂的馬,緩緩從黑暗中浮現。騎手搖晃着上前,但正因這颠簸反而生出種堂皇,那姿态像是這宮殿,任何宮殿,無論是存在的還是滅亡的,活着的或死去的,原本都應屬于她似的!
“噢!”她恍然大悟,不再問了:原來在等她!她的眼珠轉了轉,不知怎麼,她覺得這件事合理,正常極了,卻不知究竟是為什麼。“美斯明閣下。”她聽佩提娅恭敬道,迎接那馬上的人,那頭黑色的長發,那雙藍色的眼,從黑暗中浮現,哪怕看上去疲倦異常,此人依然不失威嚴!她像最後一位達到的異國君王。
她看着她下馬;幹淨的領子撲在她面上,帶着洗滌的香氣。四月的夜晚有介乎寒冷和熾熱之間的獨特。她站在那,沒有上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