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她驚歎道,沐浴之後,渾身清新,對着‘花園宮’内室琳琅滿目的寶物禮品贊口不絕,嘴始終不閉上。這兒放着蓋特伊雷什文的明石寶塔,那兒放着哪位沃特林貴族當初從喀朗闵尼斯出逃時一并帶來的傳家書房古寶。長槍鑲金鍍銀,大弓似隻雄鹿似的,渾身塗着漆木泣血似的紅。桌上擺滿烏紫天青的各色寶石,地上的皮毛堆成了山。許許多多的獻禮她都叫不上名字,許許多多的珍藏仍絡繹不絕地入内,她的眼都看不盡。人和人還真是不一樣——别說她,這個出生在納希塔尼舍破茅屋裡的沒人關愛的嬰兒,便是連曆代王公,哪怕是拉斯提庫斯其餘四十來個龍子,出生時都沒有這個陣仗!成排的使臣穿梭宮内,面目模糊在燃燒的香氣中,一串石榴般碩大,閃爍天陽彩光的巨大明石項鍊被放在枕上托舉而來,經過她身邊,像個小型天體施施然經過,看得她眼睛發直。這些僞裝的聽風者們!孩子出生前,都像是不知道這件事一樣,現在,孩子出生了,個個都像是比另一個更了解,更能看見,叫她,‘太陽公主’。怎麼能不叫她發笑呢?
——塔提亞!
若非門口有人叫喚,她倒還想在内多待會,看看這些奇珍異寶,但豈能如願——隻能撇撇嘴上前了。她穿着身上這身被洗得幹淨,幾乎可愛——因為這衣服讓她想到達彌斯提弗街道上某些格外受關愛而由此整潔的孩子——可愛,嶄新的制服,穿過人群,到了門前。她幾乎跳出去,跳到花園中,叉着腰,道:
“說吧——我要去哪兒值班……哎喲!”
她驚呼起來。來人皺眉,說,噓。“佩提娅,噢,你不應該在阿斯-墨難拿嗎。怎麼,連你都來了,誰還守着海港——我們陸地上都是三天五頭,到今天上午才消停的騷擾,你們海上就有什麼不一樣了嗎?”她聞言翻白眼,對她噓聲,将她拉到一邊去。這個孩子的誕辰宴——選在出生後的半月後舉辦,使這座僻靜的紫色宮殿從來沒有這麼喧鬧過,其主要原因就是她将維格斯坦第這個大管家請了過來。達彌斯提弗的人已被出生時連續兩場戰役吓昏了頭,當王女提出一切從簡至于城内像宵禁時,衆人都欣然同意,沒想到維格斯坦第這時态度強硬,出手就将事務管理的辛勞和權限統統收之麾下,他拿走了宮廷主管的職能,再托起阿奈爾雷什文公剩下的一點權力,不久就讓整個宮殿的人看見他都俯首帖耳,驚吓非常,孛林的北風吹到這個南部花城,不一會就使上下支調有度,運轉緊湊似梭了。
“對,他準備搞什麼大南部聯盟會議吧,将沃特林和勞茲玟的大領主都給請過來,約定共同維系和平,簡而言之就是,誰先開戰,其餘人就聯合起來打誰,搶他東西……派龍幫着!……‘欲先戰者,天下共擊之’,諸如此類……欸,你也說說,”她回憶道,忽猛地改了口氣,銳利地盯着她:“——你究竟是為什麼偷跑回來?”
她當然不是那樣想說,平日面對這唐突且暗藏兇惡的孩童脾氣大概是要發怒的,但此時由于心事重重,卻是不得不别開眼,言辭閃爍。
“便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