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蒲蕤熹
桂花一瞬開了。
日頭還在,也有微風,不過這秋天也算是初具雛形。
可是這樣的日子,又難免多情起來。
密雨斜織,還是照樣惹人遐思的天氣。
周圍熙來攘往,一切都帶上了人的氣息,不是說太過招人煩,隻是我被淹沒在這樣的熱鬧裡了。杜鳴悠的聲音一字一字傳入我的耳朵,就在一旁十分近的地方,遮擋住了她的聲音,不甚清晰了。
她在那邊做什麼呢?在說些什麼呢?誰在和她講話?很有意思嗎?胡钰在她旁邊嗎?
餘光也差點不能把她囊括在内。倒是看見了杜鳴悠完整的側臉。
我就坐在看台樓梯的下面,看台上,旁邊的跑道旁,坐在對面、身旁的其他人,歡呼聲也很熱烈,隻是沒有不遠處她的聲音清晰入耳。
總是這樣的,她總是要特别一些。
雨越發激烈瀉下來,她的說話聲反而更加清晰的湧進來。
聲音大概是順着雨滴帶進來的,還伴着雨水的清涼動聽。
她說,我這有,拿去用吧。
沒有什麼思索的餘地,任由一步步的靠近才會顯得有些舍不得。思想的漫步總是會把過程忽略掉,然後在後來一瞬間回過神來。
幸運的是,這次的胡思亂想沒有讓我的注意力錯過最重要的一刻——有一塊黑色的布接住了上空掉下來的珠子,空氣也被這幕布焐熱了,開始躁動起來,周遭什麼也看不見了,有什麼人,有什麼話,有什麼聲音,全都消失了;或許不是這塊黑色的布的原因,是我狹隘的隻看見了這把傘和撐這把傘的人。
頭發已經濡濕了,衣服甚至是全身都沾染上了潮氣,濕漉漉的空氣,以及我的腦海想象出來的——頂着濕漉漉的睫毛的她。
劉海應該還是會被風吹起來然後揚起,水珠像白砂糖似的灑在了人的發絲間,她的頭發應該也一樣亮晶晶了。
一會兒好像有更多的人過來了,也是撐着傘,不過此時,這些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頭頂上撐傘的人,以及注視着我面前紙張的人。
語氣一定不能太認真,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
熟稔可以,打趣可以,搞怪也可以。
“你有項目沒有,我給你寫一張加油稿。”
這樣應該還好吧?
她好像有一個項目吧?不會很尴尬吧?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不會顯得太積極太在意了吧?
緊張的情緒把皮膚收緊,向内緊縮,快要皺成一團。
一、二、三......沒有搭話......
我朝杜鳴悠使了個眼色,或許是看出了我的急促尴尬,這次她竟然積極響應了。
“相信我們,我寫另外兩個人的,讓她給你寫一打。”語氣也帶上了聲調。
也算是不可多得。
不過她顯然訝異了,即使我看不見她的臉,看不見她的表情,甚至看不到她的手,也感到了明顯的僵硬停頓。
雨滴一滴滴沿着傘沿淌下來,滴在木頭桌子上漸起細微極淺的水花。
濺起,紙張邊緣的手指。
熟練的擡起,扯了扯她的衣角:“我要寫我要寫,不讓我寫也沒用,抗議無效。”
要寫些什麼呢?她是不是在看着我呢?
雨聲慢慢和人聲攪合在一起,混合着加油聲一點點遠去,杜明悠兀自開始寫了,仿佛真的把其餘的都攬下。
她的視線像我假期買的金黃色的粗毛線,恍惚間是柔和的,可不用細看就已經十分打眼了。
我無比清楚的認知到,她就在我身後,就在旁邊替我打着傘,雨水被她攔下,我的筆和紙碰撞間寫的是她。
并且,我想要搜腸刮肚寫下一切誇贊的辭藻,來寫這個人。
管它副不副實。
最後我又寫了些什麼?她會滿意嗎?
(二)趙星晗